“計劃是百分之十五。”蘇特又立刻說道：“Sharon，你不用擔心。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人，我不會讓你有問題。”

辜雪看着瓦藍瓦藍的天空和天空之下的枯木，輕輕地歎了口氣。

又安靜了那麼一會兒後，她對蘇特說：“老闆，我們部門肯定是重災區，但願你隻是因為惜才才想留下我。我要跟你說聲抱歉了，我不能再跟你往你期待的方向發展了。我……我有情況了……”

說起來，“有情況”這種表達，還是她在施嘉祈前女友那兒學習來的。這是一個混淆視聽含糊其辭但能精準概括她當下狀态的一個好詞。

“你跟你前男友和好了？還是……”蘇特有些坐不住了，克制地降低了聲調，“辜雪，你最好認真地跟我好好談談這件事。”

他又拿出他的領導架子了。辜雪心裡裹上一層毛毛躁躁的物質，像浮灰粘在了雙面膠上。拒絕是一門深奧的學問，半途而廢的拒絕則會顯得她這個人浮躁且善變。

她在意她在蘇特心裡的形象嗎？好像不。但她真的能像施嘉祈所說的那樣，可以妥善地處理被拒絕後的蘇特跟她在職場裡的關系嗎？她并不确定。

也是到這一刻，她才發覺她最多隻了解百分之六十的蘇特。

不過不管怎麼樣，都到了必須要說清楚的時候了。她側過身體，面對着蘇特，輕聲細語但明明白白對他說：“Simon，我也是最近才發現，我這個人好像挺多情的。我承認，我對你有過一些好感，想過要跟你繼續發展下去，你真的是個非常非常不錯……”

“你直接說但是後面的話。”蘇特沒有看她，冷霜一般的情緒湧進眸色裡，平靜地注視着台面上那些奇形怪狀的陶土。

辜雪停頓幾秒鐘後繼續說道：“我一開始就沒有奔着和你談戀愛的目的跟你約會，所以……你應該理解了吧。”

蘇特蹭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用不可思議地眼神看向辜雪。

“對不起……老闆……都怪我太貪心。”

“……”

蘇特臨走時候的樣子十分傲慢，不打算帶走他買的陶土。辜雪把東西裝好，死命地塞進他的懷裡，“如果上面有意要裁我，我想了想，我好像也能接受，你真的不用太關照我。這兩年你已經關照我夠多了，還記得我剛入職的時候……”

“恐怕還沒到你要跟我說這些的時候。”蘇特打斷她的話，幽幽地說道：“我隻是很意外，你竟然對我有性幻想。”

“……”辜雪怔住了。老天爺啊，她也不完全是這個意思啊！

“明天見。”蘇特大步離開。

-

辜雪一個人收了攤，和同伴們交換了簽繪，道了别。東西剛塞進車裡，辜靜文卡着點打來電話，要她晚上去家裡吃飯。

飯局是周淩攢的，起因是桑伊伊還掉了周淩之前給桑伊伊母親的那二十萬。

辜雪揣測着辜煜文今天的心情，正要發動引擎，車窗被人敲響。

她側頭去看，如同看見一道鬼影，瞳孔裡的色彩在絢麗的黃昏中凝結。

安晉揚面色凝重，帶着一股陰森的頹然的氣場站在車外，眼底有濃重的分不清是愛還是恨的情緒，像一團黑雲壓在白色薄霧之上，即将吞噬一切光明。

辜雪按下車窗，移開視線，靜等對方先開口。她心跳亂掉，但面色不改，排斥和煩躁攀上眼角和眉梢。

“談一談？”安晉揚開口卻是跟森然氣場相違背的溫柔，他繞到副駕，打開車門坐進去，講那份造假的心理報告扔進辜雪的懷裡。

辜雪呼吸一滞，正想要開口，他傾身過來，壓住她微張的唇瓣，寬大的掌心用力地握住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