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讓心魔控制自己的身體,如果真有這麼一天,他會親手了結了自己。
一想到殷珵,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心魔又一次暴動,好不容易緩過來的疼痛再一次襲來,他隻能咬緊牙關用靈力去抵擋去壓制。
他身體裡存在的心魔,太詭異了,他隐隐覺得不對勁,可他現在這樣,根本沒法抽時間來調查。
每日都要抽一半以上的時間和心魔抗衡,這樣下來,不止身體有損靈力有損,要怎麼辦?
忽然,結界外傳來異常,他警惕起身,從榻上下來時雙腿發軟腳步不穩,外面人都氣息是熟人,他拿出一張白紙,擡手在紙上寫了幾個字,【何事?】
寫完用靈力催動紙穿過結界送到外面秦臻旻的手上,沒一會兒紙又飛回來,【殷珵和他師弟甫琅來了,專門來找你的。】
殷珵。
看到這兩個字,蕭允仿佛一口氣上不了,眉峰一蹙又咳出一口血來,他不在看那兩個字,強忍着不出聲,回的隻有這兩個字,【閉關。】
看到這兩個字,秦臻旻動了他的意思:不見。
不見?之前是不去,現在人家都找上門來了,居然不見?師兄究竟怎麼回事?
直覺告訴他,師兄不對勁。
思來想去,他能想到的就隻有跟修煉相關的事。師兄經常閉關好像都是因為境界始終無法突破之事,就算因為這個也沒必要不見人吧?
但他做不了主,隻能把師兄的意思轉述給殷珵,後來聽說他們待了半個時辰便離開了。
望着窗外穿透進來的陽光,蕭允第一次生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想法,他有預感,壓制不住心魔的那天不會太遠。
無情道,怪不得修的人屈指可數,原來竟如此困難。
後來,他經常收到秦臻旻送來的各種有助于修煉的丹藥寶物,就算他不說,他也知道送的人是誰。
殷珵啊。
他全都收下,但一件也沒用過,都好好留着,他根本用不上這些東西。
心魔終于沉寂下去,他終于有時間着手調查他身上心魔異常的原因,可時間短暫,他又一點線索都沒有,不知從何查起,也不知下一次心魔暴動會在什麼時候出現?
忽然,修真界傳出思無涯出現仙寶的傳言,他随口對秦臻旻一說:“這樣熱鬧的事,歸元宗弟子也會去湊熱鬧吧?”
秦臻旻瞪大眼睛一拍手,“那是自然,不僅去了,殷珵可是說了一定要奪到仙寶贈予你的豪言呢!”
蕭允噌的起身,随即消失在秦臻旻面前。
搶奪仙寶,修真界能人異士數不勝數,殷珵又是說到就要做到的性子,他對上那些人必然吃虧!
他一刻不停趕往思無涯,沒想到途中再次迎來心魔暴動,這一次迅猛異常,隻能強撐着不讓自己陷進心魔編織出的幻境,可這一次的幻境竟和現實重疊,他看到了思無涯上的殷珵,和衆修士浴血奮戰,腳步蜿蜒的血迹沒有盡頭,到處都是刺目的血紅,随處可見的屍體。
殷珵也受了傷,肩膀上、胸口、腰腹,都是深可見骨的傷,汩汩鮮血不停向外流,可殷珵卻像感覺不到疼一般,沾滿血水的臉在看到他的時候忽然笑了。
朝他擡起手攤開,裡面是個被血水包裹住的物件,圓滾滾的,貌似是什麼丹之類。
“我特地給你取的。”
“拿着,吃下它你的修為就能得到飛速提升,你一直無法突破的合體境輕輕松松就能突破。”
“隻要吃下它...吃下它...吃下它就能就能......”
傳進耳朵的聲音都是重音,蕭允在心裡告訴自己,這都是心魔織造的幻境,這一切都是假的!
“隻要吃了它,你就會突破,你不是一直想突破嗎?相信我,吃掉它,快。”殷珵渾身浴血,嘴角勾着笑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蕭允閉上眼,保持内心清明,低聲道:“你不是他,你隻是心魔化物,永遠不可能成為他。”
言罷,擡手一劍刺進來人‘心口’,同時注入靈力攪碎‘經脈’,破掉‘金丹’,沒有了支撐‘他’存在的力量來源,‘他’很快就會散,幻境就會結束。
周遭一片混亂,人聲此起彼伏,
“怎麼回事?蕭允怎麼會突然對殷珵出手?他們不是好友嗎?”
“昔日舊友反目!”
............
四周傳來的聲音太亂了,他有一陣恍惚,在驚叫聲中,他看到前面的殷珵心口流血不止倒下。
那雙眼睛睜的有些無力,仿佛下一瞬就要永遠阖上,他還是努力睜開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點笑,那抹笑有些悲涼絕望,最終在他面前緩緩閉上眼睛。
他殺了殷珵。
蕭允看着自己手中的劍,脖頸僵硬的如木頭轉不過來。
怎麼會這樣?!他明明還在路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可不論内心有多亂,他隻知道一件事,他殺了殷珵。
殷珵死了,死在他面前,是他殺的。
手中的劍驟然掉落,哐當一聲,他整個人像被釘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落在地上逐漸消散的人身上,擡手就要去抓那些散落的光點,可什麼都抓不到,臉上血色盡數褪去,心口像被人捏碎的窒息感湧上來,嘭的跪倒噴出一口血,身體裡的靈力忽然暴動,沖撞開經脈四散。
他用了對付幻境化物的招式竟然全都落在了殷珵身上。
不知想到了什麼,血紅的眼眶滾落一滴清水,蕭允忽然開始大口大口嘔血,身上的弟子服被鮮血完全浸透,心如刀絞的痛讓他隻想立刻氣絕,忽然眼前一黑,他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想,死了也好。
抱歉,殷珵,我從未想要傷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