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殷珵和蕭允踏入雲安城門。
殷珵并沒對容貌做出改變,所以他才進城,不少商販行人目光似有似無落在他身上。
殷珵倒是早就習慣了雲安城的人看他的眼神,可蕭允可不是他啊,畢竟沒想起之前,殷珵是真纨绔,他的大名在雲安城那是家喻戶曉的程度。
雲安城百姓看着晏秋沉皺眉的皺眉,怔愣的怔愣,但瞧見他身邊那位仙風道骨模樣的人,眼神陷入迷茫。
晏少主不是最不喜修仙之人嗎,那這是何意?這兩人怎麼會走在一起?
“你猜他們為什麼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們?”殷珵說話時唇角邊還漾着笑,他走在前面,說話的時候下意識回頭偏向蕭允那邊,音量不高,但蕭允能聽清。
聞言,蕭允疑惑地看向走在前面的人,殷珵步伐散漫,頭還未轉回去,蕭允擡眼就能看到殷珵側顔,沒聽到回答的殷珵嘴角的笑意淡去,“因為我自小便厭惡修仙之人,甚至不允許雲安城内出現任何宗門弟子,所以他們驚訝,不敢相信我有一天會和修仙的人扯上關系。”
“不是針對誰,那時候的我記憶全無,就是下意識讨厭,直到後來我爹給我找了個修士,讓他給我教習仙門術法,但我怎麼學都學不會”殷珵平靜地說着,仿佛說的不是自己,“後來,修士看出了我身上的問題所在,他一言斷定我此生無法修仙。”
他還記得那個修士看着他說出的話,眼中帶着惋惜,就那樣看着他,“此子悟性不錯,卻不是修仙的料,他連丹都結不成。”
“剛聽到的時候我接受不了,發瘋般撒潑,說那個修士是騙子,但其實我心裡還是信了他說的,我隻是接受不了平庸的自己,”殷珵低頭攤開手心,手指張開舉起來對着陽光,“我的确感知不到一丁點靈力波動,所以我對修仙之人就由心裡厭惡變成生理厭惡,我甚至不想看到任何一個修士出現在雲安城。”
“我其實已經接受自己的平庸了,反正家裡有錢,凡人一生,也就百年,一百年啊,其實也不短,我若能舒心暢快的過完一生也不賴,可我偏偏記起了一些不屬于這一世的我的記憶。”從記憶中得知了我為何無法修煉的原因,他其實想起的時候應該是恨的吧,但更多的是難捱,心裡無言的鈍痛。
即使如此,他也沒想過要報複回去,隻想着遠離,他把那些記憶當做午後休憩時做的一場大夢,夢醒了,那些發生在夢裡面的事都将離他遠去。
其實最開始,他并沒想過做回殷珵,也沒想過和舊人想認,他其實隻想做好晏秋沉,但總是事與願違,從他踏出雲安城起,一切都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才會變成如今這樣糟糕的局面。
蕭允飛升隻是時間問題,思及往事,殷珵默然片刻,眉眼微斂,周身萦繞着淡淡的憂傷。
“他們就是好奇。”不消片刻,殷珵又成了那個閑散随意的樣,他對蕭允說:“走吧,先回我家。”
晏府坐落在雲安最繁華的東大街,那一條街座座大寨子錯落有緻分布在街道兩邊,這裡雖繁華,但并非鬧市。
偶爾車馬往來,駕車的車夫見到殷珵還怔愣半晌,想來沒想到晏小少爺還會回來。
“那棵樹,小時候不想上學,經常會爬上樹翻牆逃學。”殷珵指着路邊院裡的一株槐樹娓娓道。
院子裡面就是雲安城最有名的書院,裡面的教書先生個個身懷本領,但都被晏秋沉氣到過。
晏秋沉小時候就是個調皮搗蛋的,本來書院裡的孩子即使不想上學也隻能憋着,晏秋沉一來就是個不服管教,那些孩子看到他就想看到了主心骨,有了帶頭的誰還怕教書先生。
今天把先生養的一池錦鯉捉了,明天後院的棗樹枝杈折了,後天給先生的茶水了加滿了鹽,盛舉數不勝數,都是晏秋沉帶着他們幹的,為此,晏秋沉還收了一群小弟。
書院裡的管事甚至找上門去找晏秋沉父親告狀,說此子頑劣至極、劣根難除、帶頭作亂、屢教不改,當時晏家主隻能連連道歉,轉頭就把晏秋沉關禁閉了。
沒了晏秋沉,書院裡那些小孩子就沒膽子,最出格的就是上課打盹丢紙團。
被關了三天,晏秋沉被放出來,第二天照舊去了書院,然後趁先生在院子樹下乘涼休息的時候,晏秋沉偷偷摸摸靠近給人胡子眉毛剪了。
先生一覺醒來氣的發抖,怒氣沖沖沖進課室,一看裡面空蕩蕩的沒人,而晏秋沉坐在院牆上笑呵呵的喊,“嘿老頭,我在這呢!你的胡子眉毛是我剪的 ,來抓我呀!”
先生抄起桌上的書簡朝他砸去,晏秋沉仰頭哈哈大笑,腳一轉就跳下牆,即使如此,他的笑聲還在源源不斷傳來。
“老大威武!!”他的小迷弟們聚在牆角,一臉欽佩。
晏秋沉故作高深的擺手,“小意思,我還有更好玩的。”
然後第二天一早,晏秋沉就被他爹綁着拖到了書院,把他往先生腳邊一丢,“逆子,跪下!”
手被綁着,晏秋沉穩不住一整個趴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直起身,一擡頭,看到先生隻留了短短胡茬和光秃秃的眉頭,晏秋沉忍不住笑出聲,晏父氣的深吸了幾口氣,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晏秋沉不滿回頭,“爹,你打我作甚?”
晏秋沉回過頭看着站在一邊,手裡還拿着書的先生,冷哼了聲,“老頭,你居然有告狀!”
“你給我閉嘴!”晏父一聲吼打斷晏秋沉,他朝先生拱手,“着實抱歉,犬子頑劣,我定把他帶回家好好管教。”
晏父招手,後面跟着的人立刻上前,“還請先生收下。”
先生看了眼晏父讓跪在地上,但卻蹲在地上一臉不服氣的晏秋沉,歎息着搖頭,“罷了罷了,晏小公子老朽着實教不了,你還是把他帶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