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珵小心往回走,四周荒草叢生,除了剛剛那間屋子再看不到一點光亮。
蔔什易眯着眼伸懶腰轉身,嘴角勾起,“接下來,都是重頭戲啊。”
他身邊的茲臣玉也轉過身,“交代的差不多就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殷珵從一處斷牆翻出來,周遭是延綿不盡的山巒,通向林子的小道很多,隻能賭一把選了條路走,希望運氣好點。
落葉堆在樹下,鋪滿了路,踩在腳下歘歘響,月影斑駁,稀稀疏疏落在林子裡。
殷珵邊走邊在腦子裡梳理了他們所說的話,怪不得一直不放過他,原來還真是因為那本手劄!
他看過的那本手劄裡就有關于‘魇’的記載,難道他們要手劄也是為了對付蕭允?
那手劄更不能讓他們奪走!
蔔什易和茲臣玉站在凸起的土堆上看着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山林。
“餌放出去了,現在就等着魚上鈎。”
“這夜風怎麼涼飕飕的?”蔔什易誇張的跳了幾下搓了搓肩膀,“别幹站着了,這戲少了我們可唱不下去。”
反正這個時候他們也該發現他跑了,殷珵決然抽出昙華斬斷了手腕上纏繞的細線,有點痛,但比不上被深入脊髓又抽出的那根痛。
一把 扯掉斷線,傷口上溢出鮮血,拿出止血丹服下,擦掉血迹繼續向前。
總算繞出來了,走了時間不算短,不過怎麼還沒天亮?
聽到水聲,找到河洗了把臉,順帶把手腕也洗了,連夜趕路衣袖衣擺被樹枝挂破,上面還沾有血迹。
這種地方,換衣服是不行的,用清潔術簡單清理一下還行。
按理說他跑了他們要追也該追上來了,畢竟這陣法都是他們設的,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才對。
難不成...蕭允!
他們不會沖着蕭允去了!
“該死!”低罵了聲趕緊找路回東洛川。
東洛川。
四處突然飄出的黑雲把圓月嚴實遮蓋,整座城籠罩在一片漆黑中。
“得了,和我之前遇到的一樣。”施一錦靠牆歎息,上次的經曆曆曆在目,不會又要來一次吧?
蕭允碎雪未出鞘,長身而立,身後的客棧裡是他們找到的弟子,兩人站在門口。
除了被殺掉的屍偶再沒見過其他人,那邪修不知帶着殷珵去了哪裡。
時間拖得越長心裡越擔憂,現在的東洛川也沒表明看着這般平靜,心裡愈發焦躁不安,隐隐有山雨欲來的架勢。
遠處高閣聳入漆黑,看不清情況,如同一座座高大的鬼影靜靜立在那注視着他們的舉動。
施一錦瞟了眼就快速錯開視線,越看當時的回憶就湧現上來,他可不想再來一次。
閣樓,他是死都不會再靠近半步!
閣樓頂。
蔔什易坐在屋檐上,手裡轉着暗刃,斜眼笑看茲臣玉,“差不多了,開始吧。”
茲臣玉擡手,手中黑霧湧現分成幾縷飛向周圍閣樓頂端,東洛川狂風乍起,卷起枯葉塵土,一陣一陣有規律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施一錦從刮風起心裡就感覺不對勁,在聽到一陣陣的腳步聲眼皮一跳,連牆也不靠警惕起來,手裡劍出鞘一寸。
腳步聲突然亂了,步伐加快,似乎是跑着往這裡來。
蕭允也如此,不帶溫度的寒眸看着幽深黑暗的巷子街道,耳邊聲音漸近,随之而來的還有嘶吼聲,眯了眯眼手中碎雪發出流光。
“咻——”
碎雪劍身陡然出鞘,劍刃寒光照亮了所過之處,紮進一處巷子深處,施一錦借光看見了巷子裡密密麻麻朝他們嘶吼沖過來的屍偶,不自覺喉嚨滾動,脊背直挺挺站好,一把拔出劍握緊。
不止這一處,四面八方都是淩亂腳步聲加嘶吼聲,施一錦側目看向蕭允,“聽聲音,我們這是被團團圍住了啊,還真是倒黴!”
蕭允神色如常,施一錦看着在巷子裡絞殺屍偶的碎雪劍,也不再開口說話,而是專注着周圍的一舉一動。
這間客棧隻有一處入口,他們找到的弟子也全部聚集在客棧一樓,裡面的弟子光是聽見聲音就心驚膽戰。
一個個面露懼色,“怎...怎麼辦?!”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其他人雖然也怕,但還是忍不住安慰道:“别急,還有道尊和施宗主在,肯定不會有事的。”
劍刺穿血肉的噗呲聲從巷子深處傳出,晦暗不明的天色籠罩着整座城,像是蟄伏已久等待進食的兇獸。
人在黑暗中會因對黑暗的未知而感到害怕,内心下意識會被最為恐懼的東西放大。
哪怕是一點聲響,突然刮起的寒風,一閃而過的黑影,都會是恐懼的來源,直擊心底防線。
客棧裡的弟子靠成一團,聽着屋外傳來的嘶吼聲渾身汗毛直豎,發抖着身子抱緊手中武器,因驚恐而瞪大的眼睛不斷打量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