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當時根本沒理陶碧溪，自然不能作為此時應對洛宣的參考。

他決定先回答洛宣的問題：“沒有，你幫了我很多。”

洛宣不知道信沒信，淡淡地笑了笑，隻是一個習慣性的，掩飾般的動作，并不含什麼真心：“是嗎……”

他的聲音還是很輕，猶如耳語般歎息：“師尊，你回長青山吧。”

柳時清眉頭輕蹙，正打算開口，洛宣伸出一根手指打斷了他。

他的指尖按上柳時清的唇，明明沒有用力，後者卻鬼使神差地住了嘴。

洛宣的眼睛折射出琉璃般的光線，猶如夜空般深邃，暗暗地引誘着旁人去追逐尋找他眼中的自己。

他誘哄般同柳時清商量：“我們以十年為期好不好，就十年，師尊，到時我給您一份禮物。”

“我需要一點時間準備，您乖乖的，不許偷看，好不好？”

“拒絕他。”

希音的聲音像針紮一般刺耳，在柳時清腦海裡非常強硬地出現。

柳時清不理它，問洛宣：“你不去長程道了嗎？”

洛宣搖搖頭，緩緩開口，聲音輕且緩，溫柔地道：“那些事都可以等，如果來不及，不做也不要緊。”

“拒絕他。”希音幾乎是以警告和命令的語氣說出這三個字。

洛宣的手從柳時清的唇邊劃到耳側，用手心揉了揉他的耳朵，他神情平淡柔和，但是柳時清透過纏繞在他們之間的風，與他們相觸的肌膚，很明顯地感受到了他狀态的不正常。

或許現在最好的選擇是先答應他。

柳時清想。

但他開口前看了一眼洛宣的眼睛，到嘴邊的話就瞬間莫名地改了口：

“那你願意陪我回去嗎？”

他後知後覺，說完了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麼。

又後知後覺，發現這就是他心裡最想問的。

洛宣想過柳時清會問他問題，但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不是“會不會”，不是“能不能”，甚至不是“為什麼”，而是“你願意嗎”。

在耳畔的微風停住時，他眨眨眼，用接近調笑的語氣輕聲說：“師尊是一刻也離不開我嗎？”

這是一個台階。

他不會和我回長青山。

柳時清想。

他對這個回答意料之中，但不可避免的有點失落。

他并不想接這個台階。

他心道：你至少要好好和我說才對。

你想要什麼，你想做什麼，你的過去，你的未來，你要好好和我說才對。

于是他說：“嗯。”

洛宣這下是徹底愣住了，他看着柳時清，清亮的眸子少見的有點茫然的情緒透出來。

就在他懷疑自己聽錯了，柳時清壓根沒出聲的時候，柳時清看着他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嗯，你說得對。”

為了防止自己容易害羞的小徒弟逃跑，他邊說邊擡起一隻手握住了在他臉側的手腕。

這實在是……

洛宣閉上眼。

太犯規了……

洛宣識海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揚起了白幡，他的失敗昭然若揭，偏偏柳時清還不打算放過他。

他又問：“你願意和我回長青山嗎？”

柳時清像是一個坐擁萬千金銀财寶的富賈，對路邊一個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乞丐發出邀請，問他願不願意和他走。

洛宣幾乎控制不住自己要答應他。

但是他不可以。

他拒絕不了柳時清，平日裡的伶牙俐齒又消失不見，完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着調的轉移話題都做不到，最後隻好落荒而逃。

柳時清留在原地，指尖最後一絲溫熱消散在夜風中。

他無意識地揉了揉指尖，明明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了，他卻感覺到越來越明顯的，淺淺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