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栖一方面要躲着那個找事的和尚,另一方面他本身對千嶂城一案還有諸多疑問未厘清,因此一大早天還沒亮就離開了客棧。
洛宣醒來不見他人影,轉頭去找柳時清,沒成想柳時清也早早出了門。
洛宣左右找不到人,閑來無事在客棧的院子裡溜達,恰好大門被敲響,他離得近,走過去順手把門開了。
結果外面空無一人,一封插在門縫裡的信飄落在地上。
洛宣撿起來一看,上面寫着四個朱紅色的大字:洛宣親啟。
除了長青山,他在外面無親無故,誰閑的沒事幹給他寫信?
他把信拆開,信的内容很簡單,隻有幾個字:請君一上清虛閣。
洛宣歎口氣:果然,麻煩是會自己找上門的。
他把信收起來,找了個客棧的夥計打聽了一下所謂的“清虛閣”。發現這玩意兒除開一些特别誇張的形容詞,說到底,也就是丹阙學宮的藏書閣。
怎麼又是丹阙學宮?
洛宣左右想了想,不太能确定這封信到底是誰送的。他坐在房間裡對着信上的幾個字發了半天呆,看起來像是想用眼神讓對方心虛直接報上來曆順帶把家底都抖漏出來,可惜不管怎麼看,翻來覆去信上也就那幾個字,變不出花來。
他正想着要不要去清虛閣,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洛宣一下子回過神,下意識把手裡的信折了起來,等他反應過來來人是柳時清後,他又想把信再打開,又在想這樣會不會顯得太刻意。
他不過猶豫了一會兒,柳時清的心情就已經有點不大好了。
什麼東西不能給我看?
他這麼想,也就這麼問了:“在看什麼?”
柳時清說話除了特别生氣和發威吓唬人,其他時候情緒都不明顯,但是洛宣和他朝夕相處這麼多年,早就能很敏銳地察覺到他“平淡”語氣之下的情緒波動了。
短短四個字,洛宣就意識到了他現在心情不好。
洛宣雙指展開信紙,夾在手中遞到柳時清身前,告狀道:“師尊,有人要欺負我。”
柳時清眉頭輕挑:“還有人欺負得了你?”
洛宣捕捉到他微微上揚的尾音,這是他心情轉好的信号。
如果葉雲霄現在醒着,那麼他一定會佩服洛宣哄柳時清的本事,簡直稱得上是潤物無聲。
不過這份好心情沒能持續幾秒,柳時清接過信紙,看到上面的内容,頓了頓,手下一用力,便把信紙捏皺了。
他都要氣笑了。
他心道:烏陌停你最好别落在我手裡。
洛宣看他這個反應,估計是知道送信的是誰。他眨眨眼,湊到柳時清跟前,問他:“師尊,這清虛閣是有什麼玄妙嗎?”
“堆書的地方而已,能有什麼玄妙?”柳時清坐下來,把信紙往桌上一丢,“隻不過有的人整天正事不幹,閑的沒事就給人設鴻門宴而已。”
柳時清這麼一說,洛宣大差不差猜到了是誰,他半開玩笑地說:“他是不是打算埋伏八百刀斧手清算我?”
“他最好這麼幹。”
柳時清倒甯願烏陌停有什麼怨言直接和他打一架,省得像現在這樣,隔三差五鬧騰一下,整得人心累。
洛宣:“既然他不是要清算我,請我出去做什麼?”
柳時清擡眸看了一眼洛宣,又垂下眼,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沉默了一會兒,他說:“你要是實在想知道,就去吧。”
洛宣沒有料到柳時清是這個反應:“師尊不和我一起去嗎?”
“你現在倒是知道去哪要把我帶上了?”
柳時清這隔一段時間就要翻一次舊賬的習慣洛宣這些天已經早有感觸,深知如何應對:“我錯了嘛,我在改了,您看我一直在商量的。”
柳時清此人吃軟不吃硬,洛宣順着毛捋,他基本一兩個回合就會敗下陣來。
他輕輕地歎口氣:“丹阙學宮幾個長老平常會輪流鎮守清虛宮,你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什麼事。烏陌停把你喊過去也不是為了和你打架,他才沒有這麼真性情。”
“而且……”柳時清頓了頓,接着道,“如果你去,我當然也是要去的,隻是我要晚一點到。”
晚一點到?
這是為什麼?
柳時清很少藏話,這次卻說得雲裡霧裡,洛宣再怎麼往下問,多的都不願意講了,隻說“你要是實在好奇就去看看,我說不來”。
他話說到這個份上,哪怕洛宣再能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也是控制不住要走一遭清虛閣的。
洛宣說自己要去,柳時清不說話,拿出來一枚玉佩遞給他,玉佩渾身透綠,做工精緻,雕着幾截綠竹,竹節長葉間皆镂空。
柳時清說:“這個可以做你的拜帖……你明天去吧,我還有點事,先出去一趟。”
他說完轉身欲走,洛宣手比腦子快,一下子把他拽住了,“我不去了。”
柳時清擡眼看他:“沒事的,想去就去吧。”
“可是您分明不開心了。”洛宣很鄭重地說,“如果是什麼您覺得我還是不知道比較好的事,我還是不知道好了。”
柳時清看着他,鴉羽般的睫毛扇了扇,突然很突兀地換了一個話題:“我想問你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