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如墨，洛宣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書，他睡不着覺，想盡辦法消磨時間。
一片寂靜中，一聲劍鳴聲穿過長空，回蕩在山間。
柳時清的劍。
洛宣一下跳起來，跑到院子裡。
天已經完全黑了，他往青遙的方向看去，青遙的上方籠罩着一層血紅色的，發着微光的靈力。時不時空中還有莫名的深紅色符文浮現又消失，那紅深得發黑，如果不是有靈力照亮，幾乎看不見。
一道藍色的劍光劃破血色的屏障，破開重重烏雲，消失在夜的盡頭，不過隻是片刻，那血色的屏障又蔓延了回來，重新蓋住了青遙。
葉雲霄發現，洛宣的手在微微顫抖，他問：“怎麼了？”
洛宣像是沒有聽到葉雲霄的話，喃喃道：“四象陣……他不是來盜劍的……”
葉雲霄察覺到洛宣的狀态不太對，他問：“那他是來做什麼的？”
洛宣的語氣沉了下來：“他是來殺人的。”
葉雲霄：“建議你進一步解釋一下。”
“四象陣一旦陣起，隻有人死，才能陣解。要麼陣中人死，要麼起陣人死。”
“他們五對一，難道不是烏陌離死？”
“是五對一。但是是長青山一。”
“什麼意思？”
“四象陣的陣眼，需要以四個活人為祭，分别代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他們的靈力必須非常強大，以至于可以給四象陣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而這些能量最終都會傳送到起陣人身上。”
洛宣的聲音越來越冷，“雖然我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但是我猜這四個祭品就是除了師尊以外的四大門主。”
葉雲霄頓了頓，然後歎口氣：“聽起來很棘手啊。”
棘手到他對這個烏陌離産生興趣了。
他看洛宣提着劍就打算往青遙趕，開口道：“不管他們誰輸誰赢，你去了先死的肯定是你。”
他看洛宣不說話，又道：“小子，做筆交易怎麼樣？”
“……什麼？”
葉雲霄緩緩道：“你在三年之内學會蓬萊所有秘術，否則我殺了你。你答應我這個條件，我去幫柳時清。”
“并且我可以向你保證，隻要我不死，柳時清就不會死。”
洛宣的眼中倒映出血色的青遙，深紅的光亮在他眼裡明滅閃爍。
他說：“好。”
青遙峰。
柳時清一襲白衣，持劍而立，他腳下魔氣湧動，黑紅色的靈力蜿蜒曲折，繪出密密麻麻的圖案。
在他幾丈之外，有一個一身黑衣，滿頭白發的人。他的頭發雜亂無章，遮住了一半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他左手持劍，劍身被靈力所覆，基本上看不見劍的樣子。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癫狂：“柳時清，剛才那一劍消耗了你多少靈力？别硬撐了，你沉疴難愈，早已是強弩之末。”
“我平生有幾大憾事，其中之一就是當年沒能殺了你。所幸今天可以彌補這個遺憾。”
柳時清神色如常：“你的實力要是有你的話一半多，當年也不會在劍閣求到塊廢鐵。”
烏陌離擡手揮出一劍，怒吼道：“那是劍閣它有眼無珠！我所取得的成就遠超你們！”
那道劍氣看起來勢如千鈞，在途中又分成好幾道，從各個方向攻向柳時清。
柳時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那些劍氣卻在離他一寸之處突然停住了，下一秒，就被冰霜凍住。
“破。”
話音未落，那些被凍住的劍氣就碎裂開，落在地上，轉瞬即逝。
烏陌離見此情景，不怒反笑：“柳時清，我倒要看看，世人口中的驚世奇才，到底能撐多久。”
希音不合時宜地在柳時清識海裡發出警告：“警告，警告。宿主不可以産生同歸于盡的想法。”
柳時清“啧”了一聲，“你要是沒有辦法就别吵。再吵我先把你殺了。”
希音還想再警告幾句，但求生的本能硬是讓它閉嘴了。
它欲哭無淚：你要是死了任務怎麼辦啊？
而且照現在的進展來看，你要是死了，洛宣不入魔才怪吧？
烏陌離化成一團黑氣消失在原地，下一瞬，無數個“烏陌離”出現在柳時清四周。
烏陌離的聲音從四面傳來：“柳時清，猜猜看哪個是真正的我？”
柳時清甚至還抽出餘力翻了個白眼，“哪個都不是你。小孩子玩的招式你也拿出來用。”
“真聰明。可惜，我這可不是你們那些虛無的分身，這裡的每一個，都是我辛辛苦苦煉制出來的傀儡……專為殺你而來。”
這些傀儡一聽到“殺”這個字，瞬間全部活動起來，朝柳時清攻過去。
他們每一個的實力，大概都有一個修煉了三四十年的普通修士的戰鬥力。柳時清打了一段時間，發現一般的攻擊對他們并不奏效，因為他們不怕痛。
他們斷手斷腳了甚至還能自己接起來，要是斷了頭，他們甚至都懶得接，頭對他們似乎沒什麼用處。
隻有把他們碎成齑粉，他們才不會死而複生。
但是這對靈力的消耗太大了，他還要防着烏陌離會不會不知道什麼時候跳出來捅他一刀。
柳時清将劍往空中一擲，用靈力在周身圍出一個防護罩，手上迅速捏了幾個訣，空中頓時布滿千百把靈力凝成的劍，它們齊齊往下刺去，将柳時清周圍三丈内的傀儡全部化成齑粉。
再往外的傀儡也被餘波掀出去好遠，其中半數都碎成了好幾塊。
柳時清接住落下來的劍，他本來想趁這個機會突圍，找一找烏陌離的位置，沒想到他剛動，一股血腥味就湧上喉頭，他隻好站在原地強壓下要吐出來的血。
他的手臂已經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那冰霜原本已蔓延到手背，被他硬生生逼了回去。
他舊傷的反噬越來越嚴重了。
他也不想同歸于盡，但是這個情況下，除了同歸于盡他也沒有什麼别的辦法了。
柳時清閉了閉眼，他問希音：“你能不能自己走？”
“……宿主，我不會死。”
柳時清點點頭，他正欲起劍勢，空中忽然傳來一陣笛聲，那些正在地上複原準備爬起來的傀儡聽到這笛聲，都頓在原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