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時清沒有回他，他環視了一圈四周——他竟然處于一片虛無之中。

全身的疼痛漸漸褪去，柳時清慢慢緩過神來：按理說他現在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他沉默了一會兒，“閣下救我，該不會是一時心善吧。”

“你剛剛也聽到了，我需要和你簽訂契約。”

“内容。”

“我助你重生到三百年前——你收洛宣為徒之時，作為交換，你要阻止他入魔。”

柳時清一邊查探他現在的情況，一邊問道：“三百年前？”

從他收洛宣為徒，到洛宣破開魔界的封印，總共不過百來年光景，怎麼會是三百年前？

“柳仙尊，現在距你葬身無間火海已過了兩百個春秋了。”

柳時清心裡漫上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這兩百年發生了什麼？”

對方毫無情感的聲音不帶起伏：“洛宣沉寂百年，再破魔界封印。玄鳥落，諸神隕，屍殍遍地，雪積千裡，萬化歸冥。”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臭小子。

一點不讓人省心。

他到底對魔界有什麼執念？

“所以要我回去阻止他入魔進而阻止這場災難？”柳時清思考着它的話的可信度，“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讓我殺了他？”

對方的聲音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冰冷得像千秋嶺終年不化的積雪，卻因為所說的内容讓人感到幾分悲憫的意味，“上天有好生之德。若能見其生，則不令其亡。”

柳時清冷笑了一聲，沒發表看法。

他現在沒有靈力，也不像是實體，隻是意識還在，十分被動。

他決定換個話題：“那請問閣下是個什麼東西？”

這話聽起來着實是不太禮貌，還好對面聽上去并不在意。

“我叫希音，你可以把我當做一個窺探天命的法器 。不過我隻能一定範圍内窺見天道的軌迹，不是什麼都知道。”

窺探天命？

“閣下既然這麼厲害，為什麼不自己去解救蒼生？”

“我沒有實體，不能行動。說到底，我隻是一絲天地的妄念。我起于大亂，若是導緻大亂的源頭平息，我就會回歸于天地。”

……

柳時清垂眸沉思，雖然希音的來源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它的話從邏輯上來講沒什麼問題。

天地玄妙，發生什麼都不足為奇。

就目前而言，除了接受這個契約，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

柳時清正色道：“我隻負責阻止洛宣入魔。至于怎麼阻止，過程如何，以及其他一切事情，都與你無關。”

希音很爽快：“成交。”

“靈識契約已達成。恭喜宿主，解鎖大道萬千劇情，我是系統希音，很高興和您合作。”

柳時清大腦一陣刺痛，希音這段話他隻聽到了一半，這一半中還有一半沒聽懂。

不過他沒顧得上管這個，因為重回三百年前的他，要忙的事不是一星半點。

首先就是拜師大典。

前世他收洛宣純屬是個意外。

長青山掌門想他跳出一成不變的生活和執念，硬是要他收個徒弟，他就在拜師大典上随便點了一個弟子，正好點到了洛宣。

這回自然不能這麼随便了。

可問題來了，他其實不怎麼記得初見的洛宣長什麼樣了。

他當年剛收完徒沒多久就閉關了，洛宣入門基本上靠自學成才和門派中其他長老前輩可憐他指導指導。

他們倆慢慢變熟是在七年後他出關，那個時候洛宣已十六歲，他才開始比較正經地親自教導他。

想到這，柳時清那原本幾乎沒有的愧疚感不禁多了幾分。

這麼看來，洛宣入魔……似乎，大概，應該，可能也不能說沒有他疏于教導的原因。

柳時清試着在識海裡喊：“希音？”

“在。”

“你到時候拜師大典能不能給我指指哪個是洛宣？我怕我認錯了。”

“他不是你徒弟嗎？”

“……别管。”

“好吧。”不知道是不是柳時清的錯覺，他感覺那沒有起伏的聲音裡透出了幾分無語。

很快，希音又補充道：“不過如果您再不從閉關的地方出去的話，恐怕我就不需要提醒您了。因為拜師大典已經結束了。”

什麼？

柳時清這才注意到他正處在自己慣常閉關的後山，掌門的通信靈蝶被他冷落在一旁，恹恹地趴在一根枯枝上。

前世他臨近出關的時候，掌門通信他一定要去拜師大典，他才會在拜師大典上遇到洛宣。

可現在很明顯，因為希音的出現，他沒有及時收到靈蝶的信息。

柳時清捏了個劍訣喚出佩劍，一邊禦劍而行一邊分出心神問希音：“拜師大典進行到哪一步了？”

“遴選剛結束，各個仙尊在挑選弟子了。”

柳時清松了一口氣。

上一世他也是最後選的，這麼看來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