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饅頭攤熱氣騰騰。
宋錦挎着菜籃子先回了趟家,把東西放下之後才回饅頭攤。
雀兒人老實但腼腆,不會招攬顧客,隻會低着頭幹活。
好在來饅頭攤買饅頭的都是熟客,也認識雀兒,見着她出來,沒被她娘罵,大家都還挺高興的逗逗她。
宋錦回到攤子時,雀兒已經把饅頭蒸好,下一鍋的面也已經發上了。
她手下沒停,蹲坐在小闆凳上正在劈柴。
見着宋錦來了,她趕緊道:“小錦姐。”
“雀兒你吃早飯了嘛?”宋錦将圍裙戴上,随手拿了兩個饅頭,自己自己吃,一個遞給雀兒。
雀兒雙手接下:“謝謝小錦姐。”
兩個姑娘坐在一處用饅頭夾着鹹菜吃。
雀兒拿着饅頭咬了一小口:“小錦姐,馬上就要過年了,你什麼時候打算開始做果餅啊?你要是做不過來的話,我可以幫你做。”
雀兒怕宋錦多想,她匆忙解釋:“不用給我錢的小錦姐,我隻是幫忙,我蒸完饅頭就沒什麼事了,在這裡待着也是待着……”
宋錦笑道:“模具還得過兩日才能做好呢,到時候你就幫我壓花就行。”
雀兒點頭:“饅頭攤過了正午就要收攤了,小錦姐你的糕點要賣久一些嘛?”
宋錦點點頭:“估計要擺到晚上。”
今日她沒問那鹿鞭的價錢,不過不用問都知道,肯定不能便宜。
她若是真的大補的話,夫君說不定會多需要一些。
反正錢還是越多越好。
“小錦姐,若是你忙不過來的話,我可以在這裡幫你的。”雀兒小聲提議。
宋錦有點驚訝:“你不用回家幹活嘛?你不怕你娘打你啊?”
雀兒搖搖頭,神色恹恹:“我不想回去。”
宋錦斂眉:“你娘又打你了?”
“最近我往家拿錢,我娘就沒再打我了。隻是……”雀兒頓了下,“我娘商量着過完年就給我說親。”
“說親?”宋錦停下吃饅頭:“是誰家?”
“城東的丁家。”
“城東?”宋錦想了想:“丁家的兒子今年還不到九歲吧?”
“不是他,是他爹。”雀兒跨着臉,連臉上的雀斑都明顯了許多:“我娘讓我給他爹丁家大郎做續弦,聽說是彩禮給的多。”
“啊?”宋錦眉頭皺的更深:“我聽說丁家上一個媳婦不是被丁大打死的嗎?你娘竟然敢給你說這樣的人家,你爹竟然同意你嫁過去?”
“我娘一直覺得我是個賠錢貨,所以誰家給的彩禮多,就把我給誰家。過了年我弟就準備上學堂了,家裡沒錢,就等着我這個彩禮。”
雀兒說着就要哭起來:“小錦姐,我害怕,要不然你把我給買了,我跟着你吧!”
宋錦心裡也像是被狠狠擰了一把。
她蓦地想起前兩日輕紅姐姐的模樣,心下霎時着急起來:“你别急,别急,等我想想辦法。”
往日她與雀兒的接觸不算多,可這幾日她們一起幹活,比之前好了不少。
宋錦不想看着雀兒跳進那個火坑。
雀兒抹了把鼻子:“嗯,小錦姐不着急的,我娘想着讓我在家裡再幹一年活,想着先把親事頂下,後年再嫁過去。”
宋錦這才松了口氣:“一年的時間很長,我們不着急的。”
萬一到時候那個丁大死了也說不定。
宋錦趕緊岔開話題,又說了些在早市聽見的東家長西家短,雀兒才開心起來。
兩個人一起忙活到了晌午,宋錦和雀兒松了口氣,将攤子收拾幹淨。
剛要收拾桌椅,隻聽見幾一個大嬸從遠處走來,大聲喊着迎面而來的幾個剛出門的嬸子。
“哎呦我的天,你們聽說了嘛,早上東臨巷可出了大事了!”
東臨巷?
宋錦從桌子前冒出頭,耳朵悄悄地豎起來。
她還沒過去打聽,消息就自個兒飛過來了。
幾個嬸子湊在一起就叽叽喳喳。
剛從東臨巷回來的嬸子道:“你們知道東臨巷那個書生不?前幾年才搬到東臨巷,窮成那樣還總去青樓的那個。”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那書生我看着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一肚子歪歪心眼,他怎麼了?”
“我剛從東臨巷回來,聽說那書生啊,瘋了。”
“瘋了?”大家驚訝,“怎麼瘋的?”
“說是大清早的便從書生院子裡傳出來一聲慘叫,旁邊的鄰居怕出事,趕緊叫人闖進去看,隻見那書生的院子裡面全都是用豬血寫的負心漢幾個字,還有一身紅色的嫁衣懸在他的正屋門口,陰森森的可吓人極了!”
嬸子說着,還“呸”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暗地裡做了些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那書生看見了之後就渾身癱軟,癱在地上,連褲子都尿濕了,一直說着‘我不是故意殺你的’‘我不是故意殺你的’!”
“大家一看不對,就趕緊去報官,現在人已經被關起來了,聽說是瘋了。”
“阿彌陀佛,果然不是個好人,沒想到還敢傷天害理,說不定之前做了些什麼惡事才跑到我們這裡來的!”
一個胖的都看不見眼睛的嬸子趕緊道:“這樣的人抓起來就好,要不然說不定會禍害誰呢!”
旁邊的嬸子笑:“人家禍害誰也看不上你啊!”
宋錦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
嫁衣?
滿院子的負心漢?
那書生竟然還殺過人?!
宋錦心頭有些後怕,但是……
昨夜自己隻是塞了一個布包而已,剩下的事情都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