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某一次她在屋中晾了個床單,将床和屋子隔開,她發現那一晚謝橋就睡得安穩。
于是第二日她就去布莊買了個床帳,青色的,正适合他。
她買床帳的時候,其實就偷偷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躺在帳子裡。
可沒想到這一天竟然這麼久。
宋錦想着,細白的手伸到了床榻的角落。
面上根本摸不出什麼,隻有宋錦自己知道,裡面有一道同心符,用錦袋裝得隐蔽,是她親手藏進去哒。
外面雪越下越厚,雪夜安靜的沒有半點聲響。
偶爾有書頁翻動,好像怕吵到宋錦睡覺。
宋錦抱着被子在床帳裡等啊等,可一直都沒等到謝橋進來,等到她雙眼都沉了,也沒見謝橋上來。
算了……
宋錦眨了眨根本睜不開的眼。
再等等吧。
四周寂靜,直到聽見床帳内那細密綿長的呼吸聲,謝峤才放下自己手中的書。
青色的床帳中現在睡了一個軟糯少女,她穿了一身粉白色的寝衣,如今正睡得香甜。
他今夜,已經失神了太多次。
宋錦的臉蛋不似旁的鄉野姑娘,她軟嫩又好看,比京都的那些貴女也不差分毫,甚至沒了那份盛氣淩人,所以格外的令人舒心熨帖。
她今年十七歲,正是極好的年齡,若是長在京都,上門提親的人定早就踏破了門檻。
而他比她要年長八歲,其實不算良配。
再者,侯府的規矩甚多,嫁給他便要成為侯府主母,執掌中饋。
謝家不僅是侯爵,還是世家,家規門第森嚴,當家主母應當八面玲珑,有能力幫他持家。
而宋錦,她雖然乖巧令人舒心,但卻無力幫他把持侯府。
他撚着指尖,今日的微涼還記得清楚,他忽然想到——
若是将她帶回到京都認她為侯府表姑娘,有侯府和他在京都給她撐腰,京都應當無人敢欺她,屆時給她挑一個門當戶對的少年,她也能安穩一生。
謝峤這般想着,眼神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床帳。
帳内沒有光,可他隐約能看到縮在被子裡面的小小一團。
明明屋外寒冷,屋内也沒那麼暖和,可他卻蓦地燥了起來,喝了杯涼茶才勉強壓下。
他不敢再往床帳處再看一眼。
待明日請瓦匠來将牆修補好,她便可以回去睡,或許他去睡也可以。
應當,就隻這麼一夜。
外面的雪紛紛揚揚了一夜,終于在日出之前完全停下,沒多久之後,便聽到有吱嘎的踩雪聲。
宋錦往日做饅頭起得早,隻不過她昨夜跑了好久,又吹了冷風,直到現在才醒。
睜開眼,她還有些迷糊。
眨了幾下之後,才記起來這裡是她夫君的房間,她昨天晚上睡在她夫君的房間裡了!
她趕緊轉頭看,可是卻發現自己的身邊根本沒有人。
昨天晚上她貼心的睡在了床榻裡側,給謝峤留好了位置,可是她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謝峤上來,直到後來她睡着了。
她竟然睡着了!
昨天這麼好的機會!她竟然睡着了!
宋錦暗暗地罵了自己一句“笨蛋”,可是她旁邊分明是冷冰冰的。
謝峤他沒有上來。
難道他不想和自己睡在一起?
宋錦有點失落。
可她沒有賴床的習慣,醒了就在床上蹭兩下後,就攏着頭發起來。
腳先從床帳中先伸出來找到了地上的鞋,然後伸手慢慢地掀開一點點床帳,從裡面鑽出來。
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四方桌前的謝峤。
他單手撐着額頭,閉着眼眸,表情比白日裡能稍微溫和一些。
看不到他的眼神,隻能看到他俊美的五官。
還沒等宋錦放肆的看過瘾,謝峤就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眼神。
他睜開眼,剛好與那雙漂亮的杏眼對視。
還是那顆若隐若現的酒窩。
宋錦被抓了個正着!
她挪開了眼,裝作沒看他。
但其實她不想躲哒,這是她夫君,是她一個人的夫君,她光明正大的瞧兩眼怎麼啦!
隻不過她夫君好像喜歡含蓄守禮的姑娘,那她騙一騙也沒什麼所謂吧?
投其所好,她很懂的!
昨晚謝峤沒有和她一起睡,她本來是有點失望,可是她想了想,昨夜進了屋睡了青紗帳,那明日就能睡到他!
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展了!
想到這,宋錦乖巧下床,她穿好鞋子,走到謝峤對面,輕聲道:“夫君,我去出攤啦,你看書辛苦啦,趕緊去補一覺。”
宋錦說完,便裹起昨夜她來時的被子,一溜煙的跑出去。
開門關門,外面的涼意甚至沒有鑽進來一分,屋内就隻剩下謝峤一人。
他摁了摁眉間,一夜未眠,他的眼睛酸疼。
宋錦起床後便不會再睡,他确實應該補一覺。
謝峤想着,他走到床榻前,伸手脫掉外衣,重新躺在了他闊别一夜的床上。
不過才短短幾個時辰,帳子裡便全是少女馨甜的香味,那味道到處都是,就像宋錦依舊躺在他身邊。
他側身,将手枕在頭下。
蓦地指尖一緊,謝峤睜眼,發現是一根長軟的頭發繞在了他的指尖。
那頭發又軟又長,還帶着光澤和香味。
這頭發不是他的。
是宋錦的。
他伸手用指尖将那根軟軟的頭發抻出來,可最後卻發現,這根頭發竟然和自己的纏繞在了一起。
跟宋錦留下的香味一樣。
他的指尖頓在原地,略有些失神,昨夜那股燥熱又湧了上來。
他好像,不太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