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重重,風已經漸漸停下。
大如席的雪花簌簌落在宋錦肩頭,好像她再立一會兒,就要被雪給埋起來,變成個雪人兒。
謝峤一打開門便是這麼一幕。
宋錦抱着被子,脖子可憐兮兮的縮起來,隻露出來半張小臉,那顆酒窩也被藏進被子裡。
因為沒有他的允許,她腳下一點都沒動,就在門口立着。
看着十分乖巧聽話。
饒是天寒地凍,謝峤的心裡也不由得一軟。
雖然兩個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于理不合,但他現在住的畢竟是宋錦的屋子。
況且他如今的情況與在京中不同,不必如此如此恪守禮節。
他側身:“進來吧。”
一朵雪砸在宋錦的鼻尖,可她卻心頭一松。
藏在被子裡的嘴角揚起來,看不見的酒窩更深啦。
看吧看吧看吧,她就知道!
她夫君雖然冷冷的,但還是會心疼人的!
看着她一個人在外面凍着,他不定要心疼成什麼樣子!
“謝謝夫君。”
她歡快的應了一聲,然後裹緊棉被,輕移着步子就跟小貓一樣進了屋子。
與站在門口的謝橋擦身而過時,她沾着雪的發梢剛好蹭到他的胸膛,留下了絲絲水漬。
還有幾滴落到了謝橋的指尖。
蓦地一涼。
宋錦乖巧進屋站在四方桌旁,依舊裹着被子,側耳聽動靜。
怎麼沒有聲音了?
難不成她一進來夫君就出去了?!
她趕緊挪着腳步回頭,一眼便看到她夫君還站在門口發怔。
指尖好像還在撚着什麼東西。
可是指尖分明什麼都沒有呀。
她眨眼,歪頭叫了一聲:“夫君?”
指尖的涼意已經完全消失,他将手指不着痕迹的收回,背在身後。
他動作斯文行雲流水,絲毫看不出來有何不妥。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剛剛他在失神。
他竟然失神了?
他的眉頭輕皺,回身關門:“何事?”
宋錦把棉被拿下來了點,頭發上的雪遇上溫暖全都化掉。
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她叫了一聲,夫君就皺眉了?
難道他看出來了?!
宋錦小聲解釋:“夫君,我那個屋子剛剛一大面牆突然倒了,所以……”
“我聽到了。”謝峤原本還想過去看看,可光聽聲音就知道那面牆塌了不止一點。
他走到水盆旁,将幹淨的棉巾遞給宋錦。
宋錦笑眯眯的接下:“多謝夫君。”
她将裹在自己身上的棉被放在椅子上,擡手擦拭自己的頭發。
微黃的燭火下,少女一身棉質寝衣,水粉白的顔色襯着少女的臉蛋更嫩了些。
寝衣不算薄,但勾勒出了少女姣好的身姿。
她看起來瘦弱弱的,但胸脯卻圓潤飽滿,襯得腰身細細的,修長的脖頸細膩白皙,小小的耳垂也粉嫩嫩的。
謝峤隻猝不及防的看了一眼,便迅速地别過頭,随手拿起一本書坐在椅子上。
他淡淡道:“你一會兒便睡在床上吧。”
見着謝橋隻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便沒了别的,宋錦有些沮喪。
為了裝作可憐一點,她特意隻穿了一身淡粉色的寝衣。
她往常穿這身寝衣最好看了,像一隻粉嫩嫩的水蜜桃,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照鏡子看自己兩眼,有時候甚至還想親親自己臉蛋上的小酒窩。
可是夫君他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看了……
一眼……
還是淡淡的。
那本破書就這麼好看嘛!
她慢吞吞的擦頭發,直到她把自己的頭發都要擦分叉,謝橋都再沒看她一眼。
行吧。
她今天也不算虧,畢竟她都進屋了!
她把棉巾放下,原本想着帶着自己的棉被上 床,可她的棉被在來的時候被雪打濕了,現在潮乎乎的根本蓋不了。
她抱着棉被站在原地躊躇。
謝峤終于擡眼,隻不過他沒看宋錦,隻道:“床榻上有被子,若是不嫌棄你便先蓋那個吧。”
宋錦眼睛一亮。
床榻上的棉被不就是夫君的那床嘛!那豈不是說,她今天晚上就可以和夫君同床共枕的!
終于可以夫妻兩個暖呼呼的擠在一起了嘛!
“嗯嗯,不嫌棄的!”宋錦說着,她哒哒地跑到床榻上,掀開青紗帳鑽了進去,隻剩下一雙秀氣的鞋子留在外面。
謝峤瞥了一眼那雙繡鞋,慢慢地收回了眼,指尖微僵。
帳内昏暗溫暖,原本外面的燭火就不太明亮,如今在帳子中更是感覺不到外面的光。
宋錦鑽進了被窩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
臉頰微微泛紅。
這是她第一次在這個帳子中睡覺!
雖然床是她的,屋子是她的,連這個帳子都是她買來親手挂上的,被褥也是她漿洗的。
可是這裡的一處處,滿是謝橋的味道。
清清爽爽的,一點都不像那些腦滿腸肥的臭男人,離她老遠就能聞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她伸手摸了下柔柔的床帳,忽然想到謝橋剛來的時候。
那時候她的床榻上還沒有床帳,還算舒服的一張床,可謝橋每天晚上都皺着眉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