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相親這種事情真是麻煩死了。你媽媽當初不是堅決不讓你談戀愛嗎,怎麼一到快要畢業就催你結婚了,變來變去的我搞不懂。”
陳果打着哈欠往房間走,似乎隻是随口一提,并沒有要求鄭相宜給她一個回答。
鄭相宜将桌上剩下的包裝袋揉捏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淅淅瀝瀝的聲音正好和窗外的小雨交相呼應。
她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雨。
心情格外平靜。
或許媽媽從始至終隻有一個目的,而她毫不知情,被裹挾着考大學、找工作和結婚…
畢業後回家第一次相親,相親對象很市儈,滿口是嫁妝和孩子。
可她靜靜坐在他對面,心裡竟然有一瞬間産生了“就這樣嫁給他吧”的想法。
男人不停地在談他的工作,最後問她是什麼學校畢業的,身高具體是多少cm,還是不是處女。
“我是想認真談的,談好了直接就領證。”
好巧不巧,店裡突然放起了陶時安的歌。
她一下子就驚醒了。
就像是突然被人當頭一棒,清醒了過來。
她看着眼前滔滔不絕的陌生男人,突然意識到自己必須要走。
她得走。
走的遠遠的。
鄭相宜當天就收拾行李和陳果去了火車站。那天天空很藍,鄭相宜捏着一張回江城的車票,和一個不确定的未來,心裡隻覺得松快。
..
看完演出的第二天,鄭相宜還得早起去上班。
高科公司裡,鄭相宜做完了自己的工作,穿梭在格子間裡準備去吃飯。
“小宜,能順便幫我去取一下外賣嗎?”組長坐在椅子上,頭也不回就說。
“好的。”
鄭相宜走到他的身邊拿走他手裡的紙條。另一邊,琳琳把椅子挪到了鄭相宜身邊柔聲說:“小宜你去哪裡啊?”
“我事情做完了,打算先去吃飯。”
琳琳雙手握拳做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寶寶可以幫我帶一個飯團上來嗎?還是之前的那種。”
鄭相宜點了下頭,腳步已經往外邁出去了。
組長和琳琳都對她很好,隻要碰上她能順手幫忙的事情,她都會幫。
鄭相宜轉身後,敏銳地察覺到有一道陰冷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公司裡最事兒精的男同事正在看她。
鄭相宜頓覺不妙,捏着手裡的紙條就往門口走,蓦地被男同事攔住。
男同事那張臉上露出讨好的笑容,“鄭相宜能麻煩你一件事嗎?這個地方你是怎麼做的啊?”
他指着自己桌上的電腦屏幕。
鄭相宜掃了一眼,臉上挂起一絲不苟的笑容,聲音裡卻沒有笑意。
進入社會後,她銀自己略顯軟弱到性格吃過虧,後來在職場上變得非常尖銳,這也讓她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了一種無端的焦慮之中。
無法處理好和同事們之間的關系,讓她很頭痛。後來她發現,這件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在職場裡偶爾的吃虧也并不是軟弱。
隻要值得就好。
她做出了改變,連陳果都誇她:“善良多了鋒芒,拒絕也有了迂回。”
想到這兒,鄭相宜笑着報了一串專業術語。
男同事又說:“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弄一下啊?我這裡工作任務實在是太多了!”
“我的工作已經做完了,等我吃完飯回來之後你再問我吧?”
男同事皺了下眉,當着她的面吐槽:“你甯肯做一些打雜的事情都不關心一下我們的進度嗎?”
鄭相宜臉色不變,“你連這麼基本的東西都要我教嗎?”
組長這時候也走了過來,一個勁把鄭相宜往外推,“哎呀哎呀,我來看看怎麼——張楊,你連這都不會啊?你這情況我可得反應反應啊...”
男同事收起笑容,尴尬地說:“我會我會,組長你就别開我的玩笑了。我這裡工作實在太多了...”
鄭相宜和組長對視一眼,眼中多了幾分感激。
有組長幫忙,鄭相宜轉頭就走。
那種人,她懶得理。
她先是在公司附近的美食街肯德基給組長取餐,接着又去便利店買了兩個飯團。
跟着人潮走進大廈的旋轉大門,鄭相宜咬住吃得隻剩下一口的飯團,目光漫無目的地掃過大廳裡疲憊的人們,輾轉落在手邊的刷卡機上。
“認證通過,明誠科技職員。”
鄭相宜剛要通過閘門,就被身側一隻手吸引了視線。
手上的那枚痣都和某人手上一樣。
鄭相宜下意識停住,猶豫間擡頭去看——不是他。
帶着眼鏡的男人偏頭和她對視了一眼,臉上帶着莫名的笑意,手放在刷卡機上“蹭”地一下通過閘門,倒顯得鄭相宜磨蹭了。
“喂,你走不走啊?”
閘門關閉,鄭相宜連忙和身後的人道歉,迅速走了過去。
走到通往明誠科技的那個電梯,鄭相宜發現剛剛那個男人也在。
她悄無聲息站到了他的身後,思緒逐漸飄遠。
仍記得她畢業後經過老師介紹來明誠科技面試,面試官問她為什麼來面試,其他的面試者滿臉震驚反問那位面試官——不是你們給我發消息讓我來的嗎?
鄭相宜輕笑了一下。
輪到她回答時,鄭相宜很是直接地說自己要來賺錢。
四年前她提分手之後的那幾天,陶時安在線上線下都纏着她。
那段時間她也不好受,經常縮在宿舍裡哭。後來陳果看不下去了帶她去食堂吃飯,兩人碰到了陶斯曜。
陶斯曜看到她的一瞬間就紅了眼睛。
“鄭相宜你真是好樣的,你知不知道我弟弟在家哭了三天三夜,現在都絕食了!”
鄭相宜當然知道。
她聽到了電話裡他無助的祈求。
但她知道自己是個心狠的人。
她當時對陶斯曜說了什麼?
“那你就讓你弟弟去治眼睛啊。”
所以,陶時安就出國了。陶家将他帶出國去做眼睛檢查。
出國那天,她收到了他的消息。
他說,國外有方法治療眼睛。
他很快就會回來找她。
沒過多久陶斯曜也找到了她。原來陶時安的眼睛沒有辦法醫治,所謂的治療機會隻是他們一家安慰陶時安的謊言。
…
苦澀在心頭蔓延,陶時安臉逐漸模糊,電梯廂落下。男人走了進去,站在廂裡問她:
“不進來嗎?”
鄭相宜立馬回過神,臉上挂着笑走進了電梯。
“明誠的員工?”
鄭相宜下意識瞥了眼左右兩側。
電梯裡隻有她們兩人。
男人隻能是在跟她搭話。
“嗯。”
她不想和陌生人多聊,簡單回應了一聲。
電梯門再次開啟,鄭相宜走進工作區,将手裡的東西放在組長她們的桌上。
組長對她使了使眼色,“小張告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