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樂隊其他人眼中俨然是場事故。
鼓手站起身,貝斯手往前走了幾步,紛紛想要上去關掉他的話筒。
下一秒,琴聲繼續,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陶時安沒有停,就像是剛剛拉斷琴弦、捏碎面具的人不是他一樣。
可台下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滴血的手指。
鄭相宜抿緊唇,下意識握住了手上熱乎乎的物體。
旁邊的琳琳吃痛地甩開她的手,神色莫名:“小宜,你怎麼了?”
鄭相宜這才回過神自己差點不小心抓傷了她,連忙哄她:“不好意思,我剛剛在想事情...”
琳琳疑惑的目光從鄭相宜臉上轉到陶時安身上,有點納悶:“太不對勁了!”
—
演出結束,鄭相宜跟着人潮慢慢湧出門外,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
組長去開車了。
鄭相宜和琳琳站在路邊等待,琳琳好奇地說:“你今天怪怪的哦!”
鄭相宜有點緊張,怕她看出來什麼。
可琳琳下一秒就說:“陶神也很怪。”
鄭相宜心中微動,低聲問:“他,他哪裡奇怪了?”
“他的現場從未失誤過,可剛剛他不僅彈錯了音,琴弦還斷了。”
“人都會出錯的。”鄭相宜硬着頭皮說。
琳琳覺得不對,還想說什麼反駁她,突然看到一群人朝這邊走來,可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閃星樂隊嗎!
她激動地拉住鄭相宜的袖子,“小宜小宜快看!他們朝我們走過來了!!”
“誰啊?”鄭相宜輕聲問了句。
“閃星啊!!”
鄭相宜瞬間不動彈了。
高跟鞋的聲音率先逼近,女人是樂隊裡唯一的女鼓手,有一頭海藻般的長發和國内頂尖的架子鼓技術。
鄭相宜不自覺拿自己和她對比,隻覺得臉上發燙,怕真撞上陶時安了,不想再留在這兒。
她拉着同事就往外走,“我還想要他們的簽名呢!”
琳琳不肯走。
鄭相宜隻好安慰自己,樂隊的人又不認識她,肯定是路過而已。
不巧的是,女鼓手還真是沖着她來的。
“你們好,我們能不能——”
女人話音未落,路邊就傳來組長的聲音。
“小宜,琳琳,走了!”
鄭相宜離路邊更近,一下子就看到了組長的車。她幾乎是逃上了車。
“咦,是閃星的人?能跟他們近距離合影,琳琳得開心壞了吧!”組長坐在主駕駛位扭身看向路邊的琳琳,好奇地問。
看着琳琳和那群人拍完照往回走,鄭相宜趕緊催促組長:“等琳琳上車後我們就回去吧。”
…
望着小車駛離的背影,女鼓手眼中閃過一絲暗色。
貝斯手則是吐了個泡泡,嚼着口香糖說:“那不會是她男朋友吧?剛剛就站在她身邊的。”
“你少說兩句可以嗎?”
隊裡另一個人肘擊貝斯手,示意他看向一言不發的陶時安。
陶時安臉色未變,也沒有開口說些什麼。他蟬翼般的黑密睫毛在眼底投射出了一片濃霧,像他低落而隐忍的情緒的剪影。
“時安…”
有人叫他,他卻不聽。
陶時安轉身背對着他們,肩頭小幅度地抽動着。
“完蛋了。”
貝斯手比了個口型。
一輛保姆車開到路邊,陶時安被人接進去。
貝斯手吐掉口香糖,捶了一把身旁靠着路燈吸煙的男人:“怎麼辦啊周總!一言不發,陶時安發瘋的前兆,過段時間的東京演出要泡湯咯!”
吸煙的男人捋了把頭發,眼中燃着焰火:“不會的。”
“我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說完,他掐滅煙頭扔進垃圾箱裡,勾着貝斯手的肩膀雙雙步入保姆車。
——
淩晨。
鄭相宜回到了出租屋。
其實她們本來租的地方是在另一個小區,但是陳果因為工作原因搬到了這附近。
反正陳果去哪裡,她就去哪裡。
她已經習慣跟陳果合租。
通常情況下鄭相宜會在下班的時候和陳果一起逛超市,在超市買打折的菜,又在附近商圈的面包超市逛了一圈,搶兩袋低價面包。
這就是她們的日常活動。
但今晚她沒參與,回到家後打開燈,桌上已經擺着兩袋可頌面包了。
鄭相宜拆開就吃,一點都不客氣。
陳果聽到聲響從房間裡走出來,滿臉無奈:
“小宜為什麼老要我買這種慘兮兮的東西啊?出去玩還要發短信要我記得去買!拜托,你一個月可是能賺五位數呢!可比我這個人民教師賺得多。”
鄭相宜瞥了他一眼,沒像之前那樣哄着她,隻是溫聲說:“那都得攢着呀。”
陳果洩了氣,認命地撕開桌上另一袋面包,狼吞虎咽還不忘說:“這袋你幫我記着,我下次發工資就還你。”
鄭相宜淡定地在備忘錄裡編輯了一下,将手機遞到陳果面前。
今天、昨天…上周的借款她還記着!
幾個血淋淋的數字令陳果表情複雜,忽然提到另一個話題:“你這麼攢錢,難道是…阿姨最近沒什麼事情吧!”
“沒事。”
自從得知陶時安的家世後,舅舅和舅媽就倒戈了,兩人一緻認為媽媽袁娟做得不對。
袁娟之後又給鄭相宜介紹了不少的相親,每次都被鄭相宜搪塞過去了。
那時候鄭相宜覺得自己全家都很物質。
直到畢業、工作,鄭相宜才發現原來金錢真是個好東西。有了穩定的工作後,她終于有了對抗媽媽的勇氣。
“不過她倒是又給我介紹了一個相親對象。”
鄭相宜無奈地搖了搖手機。
“陶時安珠玉在前,你還能吃得下别人?反正你現在也不怕你媽媽了,繼續拒絕呗!這群家長跟有指标一樣催催催!”
“其實…”
“什麼?你喜歡這個人?”
鄭相宜深呼一口氣,“其實我今天看到陶時安了。”
陳果手裡的面包蓦地掉到了地上。
一秒後,她撿起面包嘟囔着說:“不幹不淨,吃了沒病!還還有包裝袋。”
她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鄭相宜笑了下。
陳果又表情凝重地說:“整整四年他都沒有找過你,就好像從我們的世界裡消失了一樣。還有你沒看到閃星的八卦嗎?好多人都嗑他和天才鼓手的cp…”
鄭相宜睫毛顫了顫,将自己的面包塞到陳果手裡,“吃我的吧。”
陳果看着鄭相宜的背影,默默歎了口氣。鄭相宜這幾年也date過幾個男生,每次都以不來電的借口搪塞過去。依她看,鄭相宜根本就沒忘記陶時安。
上次房間裡進了大老鼠,她跑進鄭相宜房間睡了幾晚上,先是被滿牆照片驚到了,後來又不小心看到過陶時安的專輯和帶有他照片的雜志。
這麼多年,鄭相宜一直都在關注他。
“唉,既然喜歡,當初到底為什麼要分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