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兔子搖頭:“不一定,聽我媽媽的媽媽說,火山有時候會持續蘇醒幾個月,有時候隻會蘇醒幾天,還有可能會持續蘇醒幾年。我今年才生下第一窩孩子,以前也沒有見過岩漿,所以我也不清楚這次火山什麼時候會沉睡。”
“那……你的孩子們是在附近覓食嗎?”朵瑪小心地問道,它有些後悔自己的冒失,它應該找其它動物問話的。
“它們太小了,沒跑過岩漿。”灰兔子故作輕松道。
朵瑪沉默着,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一位失去孩子的母親,灰兔子泛紅的眼角刺痛了它的心,讓它無所适從,連流淚都要仔細思慮。
灰兔子沒有在沙地停留很久,吃了半片仙人掌與幾株荊棘後,它便與朵瑪告别。它要去尋找新的居住地,一個安全的、沒有岩漿的居住地。
朵瑪隻得将自己在平原與沙地的所見所聞盡可能詳細地告訴了灰兔子,希望這些經驗能夠幫到它。
灰兔子投桃報李,也告訴了朵瑪一些有關于如何打洞、如何跑得更快、如何尋找可用的洞穴以避開追捕的辦法。
與灰兔子告别後,朵瑪又陸續目送其它的動物離開沙地,前往新的居住地。它在沙地待了好幾天,一直沒能等到火山沉睡。在最後一批動物離開的三天後,它也決定離開了。
不過在那之前,朵瑪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它找來幹枯的枝條,重新回到了火山腳下,那裡已經被岩漿完全覆蓋,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
不過朵瑪并不在意,因為它這次的目的不是上山,而是要用岩漿點燃枝條。
是的,在看到岩漿湧出來的時候,朵瑪就發現了岩漿之内含有火,所過之地,無一不有火星的存在。
它還記得狐狸說的話,‘火焰是天上的雷電落到了幹枯的樹木上後出現的紅色物體,當動物碰到火焰時會出現劇烈的痛感,皮毛還會變成黑色的灰掉落下來。火焰是能燒毀一切的東西’。
岩漿雖然不是從天山落下來的,但是它碰到樹木後,樹木上會發出紅光、冒出黑煙,随後化成灰落下。動物也是,它們被岩漿碰到的時候,身上也會出現紅光與黑煙,那紅光能讓動物痛到無法走路。
岩漿可能就是地上的火吧,朵瑪如此想着,便打算用枝條将火焰帶回森林。
這個辦法很管用,碰到岩漿後,枝條上成功出現了紅光。朵瑪小心地咬住枝條的另一端,開始拔腿往沙地沖去。
它終于可以帶着火焰回家了。
朵瑪留心着枝條,每當紅光即将消失時,它就會及時地更換新的枝條。更換了幾次後,它已經摸索出了竅門,能夠在既不燙傷自己,又不使火焰萎靡的情況下,快速找到合适的枝條接替上。
哪怕要長時間叼着枝條,影響了覓食,它也毫不氣餒。因為它知道,隻要有了火焰,就能驅逐壞蟲子,就能夠确保森林中的食物不被掠奪,能夠幫到森林裡的大家,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在回到森林前,餓一下肚子也沒有關系。
朵瑪滿懷期待地穿過沙地,來到平原,路過了尖毛草叢,靠近了腹地,然後,它失去了它的火焰。
躲藏在地洞之中的朵瑪悲泣着,它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失去火焰。
明明在荊棘稀少的沙地,它都能保住它的火焰,偏偏在不缺枯草的平原,它卻沒能留下它的火焰。
它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遭遇這一切。
要怪向它扔石子的烏鴉嗎?
還是怪窮追不舍的鬣狗呢?
還是怪自己沒看清楚腳下的路,跌進了裂口之中呢?
此時怪什麼都沒有用了,因為火焰早就熄滅了,朵瑪甚至都想不清火焰是何時熄滅的。它隻知道,等自己回過神來時,它已失去了燃燒着火焰的枝條,而它自己,也負傷被困于地下的洞穴之中。
它想,它大概是找不回火焰,也回不了森林了。
朵瑪垂頭,安靜地哭泣着。
過了一段時間,洞穴深處傳來疑問:“……是誰在那裡?”
那道疑問聲小小的,幾乎很難聽到,朵瑪的尖耳朵下意識地動了動,以為是錯覺。
“是露水和陽光的味道,還有鹽味,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哭泣?”疑問聲再次響起,這次的音量比剛才的大了些。
漆黑的洞穴中,朵瑪無法看清楚問話的動物,它僵硬在原地,試圖起身離開,卻因腿上的傷無法行動自如。
就在這時,一隻柔軟又濕潤的小爪子搭在了朵瑪的蹄子上,溫和的聲音傳入了它耳中:“好孩子,别害怕,我是鼹鼠媽媽。這個洞穴是我和鼹鼠爸爸挖地道時發現的,沒有動物會從地面的裂口進入這裡,别擔心,這裡很安全。”
“我聞到了焦慮和恐懼的味道,你是受傷了嗎?雖然我的視力不好,但我的鼻子和爪子很厲害,可以找到治療用的草藥。好孩子,你休息一會兒,我這就去幫你找草藥來。”
小爪子輕柔又認真地拍着朵瑪的蹄子,在這股寬厚的包容中,它再也忍受不住,開始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