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塵:……
不是很想安這個心。
玉無塵憑借着自己對自己的了解和那一面見到禦無塵的猜測大膽莽了一把:“安心?那他為什麼不自己來,而是要讓‘聞人殁’來呢?”
他理所當然地告知聞人得願:“我不能安心。”
他對聞人殁的稱呼不對,但聞人得願不疑有他,也忍不住擔心起來。
他詢問聞人殁:“無塵怎麼了?”
聞人殁遲疑着:【你去了……就知道了】
聞人得願懸着一顆心去了。
玉·被撈到聞人得願的神識裡·無塵則終于得以喘息。
但他卻無法安心休息,而是立刻将自己的記憶從頭至尾給翻了一遍。
在禦無塵留給他的記憶裡,他自小便是個謀逆犯上的好苗子:
他從戰場上走出來,知曉了自己身為天生魔種,且天生魔種并不受人待見的事實,他隐瞞身份,跟着流民們進入希蘭國,借着“千玺宴”的東風掀起了一場剛剛興起便被制止的叛亂,他進了監獄,而後被從監獄中釋放,前往南湘,并搖身一變成為了南湘國的異姓王爺。
随後,他遭到排擠,作為質子被送往希蘭——雖然他覺得那種排擠過于小兒科,但當時禦無塵隻有十歲,所以大意着道也不是不能理解。
吃一塹長一智,果然在那之後一切都變得順心起來。
他順利進入了宗門,正式踏上了一眼便能望到頭的乏味的修行之旅。
盡管那些修行瑣事,例如修行,修行以及修行,外加上作為調劑的宗門中人對皇室子弟的排擠打壓,以及他适時的反擊和回應,也并非一成不變,也有一些驚險刺激的大場面,他甚至為了調試情緒讓自己置身于危機過……
但對于玉無塵來說,每每翻看起來,都無趣到令人厭煩,就像是已經經曆過一遍的乏味人生,還是重複啰嗦了成千上萬年的那種。
在此之前的一百年他已經反反複複翻過了,但那個時候他重點查閱和翻看的隻是生活常識、地域、宗族皇室演變、内幕和各式各樣的修行知識(功法、秘境等等),而不想過和禦無塵一樣的人生。
一個是因為記憶裡禦無塵的一生實在是太乏味了,第二個則是因為他和所有最初擁有自我意識的神識一樣,想活出與“自己”不一樣的人生——仿佛那樣就可以證明什麼,比如,自己的真實存在?
現在卻是完完全全地,從頭到尾地,仔仔細細地,硬着頭皮地将這些東西給悉數回顧了一遍。
然後發現,
禦無塵是真的,一點關于他的香香老婆的記憶也沒有給他留下。
還真是……
護食。
玉無塵:……
他從龐大的記憶中醒來,恍惚中聽到了外面的聲音。
約莫聞人得願已經見到了“禦無塵”,在和他溫存。
“攸甯在瞞着我什麼事情呢?”
“禦無塵”的聲音黏黏糊糊,又輕又軟,卻帶着不由人分說的冷意,像是含着帶血的刀刃,蟄伏的毒蛇般,随時準備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但,和玉無塵想象中的自己完全不一樣。
他從記憶裡讀取到的那個自己應該是個冷酷無情、殺伐果決、離經叛道、犯上作亂的暴徒,而不應該像這樣……
……獻媚。
是的,獻媚。
(雖然其實更接近于“撒嬌”,但……玉無塵完全不想用“撒嬌”這個詞。)
這不是威脅人的語氣,禦無塵威脅人的語氣不是這樣的,他不會像是貓咪逗弄獵物一樣狀似漫不經心,形容輕佻,卻總能在第一時間将其抓捕、攔截下來。
他會踩着那人的七寸,逼着他,讓他不得不踏上他為他準備的那條死路,甚至有時候還是笑嘻嘻地。
聞人得願好顔色,極冰一般的人冰雪消融的溫柔最為惑人,他能夠理解禦無塵喜歡聞人得願,甚至能夠理解禦無塵有幾分迷戀聞人得願,但卻不理解為何會是這樣。
仿佛他真的……上了心。
是真的有在被困擾,真的在執着于這樣一個無理取鬧般的問題:
“聞人得願瞞着他什麼事情?”
玉無塵對這個詢問裡潛藏着的占有欲和掌控欲感到匪夷所思:難道他所有的一切都得告知你嗎?你都想要了如指掌嗎?你……這麼閑的嗎?這種事情有什麼好刨根問底的?
但,回想起自己真的什麼與聞人得願相關的記憶也沒有找到,玉無塵又覺得,禦無塵會這樣表現似乎也不是沒有征兆的。
可——這也太離譜了吧?
玉無塵反正不覺得自己有朝一日會變成這個樣子。
聞人得願的聲音傳來,帶着無奈和縱容,以及濃濃的情欲:“我能瞞着你什麼事情呢?”
“你又能讓我瞞着你什麼事情呢?”
“想問什麼直接問就好了,我也正想問問我可憐的小徒兒去哪裡了。”
紅衣:……
“啾——(水聲)”紅衣立刻改口“哭訴”道,“你離開了好久,我好難過……”
玉無塵:……不是,哥們?
但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聞人得願還真的就将自己剛剛的話抛在腦後,真心實意地心疼起他來。
玉無塵:……不是,老婆?
玉無塵:……不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