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凊隐去了身形,在鬧市中以極快的速度前行,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已過了三四條街。
她擔心裴景行跟不上,随即放緩了步伐,轉過頭來,正好瞧見裴景行笑吟吟的面龐,與她不過四五步遙。
鬧市中往來人群極多,可裴景行好似一條入了湖的魚兒,身形靈敏的從人群空隙中穿梭,不曾驚擾到一人。
同樣,街道上的凡人也都無一發覺裴景行的身形。
好飄逸的身法。
被裴景行驚到的扶凊在心底不由贊歎了一句,腳下步伐逐漸加快。
既然裴景行能夠跟上,她也就沒有必要慢悠悠的了,再者,她好歹也是堂堂冥府執令使,活了上千年,要是輕輕松松被這對她來說稱得上是乳臭未幹的小子追上,若是傳了出去,那不如幹脆直接回冥府閉關呢。
就在扶凊暗自較勁越來越快的速度下,不過片刻功夫,兩人便已經到了青玉江畔。
此刻的江邊隻有寥寥幾人,扶凊找了四處無人的地方現出身形,輕描淡寫拂去衣上并不存在的褶皺,雲淡風輕的模樣與扶着樹幹大口喘氣的裴景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扶……扶凊姑娘,你也太快了,我差點追不上。”等稍微平緩之後,裴景行無奈苦笑道。
扶凊矜持一笑,淡淡道:“往日獨行慣了,倒是忘了你,不過你也不錯,跟着我這一路竟然沒丢。”
她的贊賞自是真心的,裴景行聽後隻是笑了笑不再說話。
兩人沿着江邊走了一段,忽然聽到遠方傳來一陣呼救聲。
扶凊沒有絲毫的遲疑,順着聲音尋去,遠遠便看見江邊兩道拉扯的身影。
其中一位少女正不管不顧朝着深水走去,卻被身後的少年抱着腰,往岸邊拉去,阻止她邁入水中。
可無論少年使出多麼大的力氣,他還是被少女帶着往江中心走去,江水已經邁過了他們的胸口,然少年始終不曾放手。
而呼救聲,正是從少年口中發出,隻是此刻江邊寥寥無人,他的聲音在風中有些飄散,除了扶凊與裴景行,也沒引來其他人。
扶凊連忙打出一道靈力化作長繩,長繩纏在水裡的兩個人的腰間上,另一端拽在扶凊的手裡,用力一甩,便将兩人從水裡拽起來。
身體破開水面的一瞬間,濺起了很大的水花,發出一聲巨響,随後在驚呼聲中狠狠落在地上。
扶凊二人走近,瞧着地上那兩人——瞧着年紀都不是很大,約莫十五六歲。
少年此刻一隻手扶着自己摔得有些疼的腰肢,嘴角溢出了一聲聲痛呼,另一隻手則死死拽着身側少女的胳膊,肉眼可見少年細嫩的皮膚上有節節青筋,顯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與旁邊瞪着一雙眼睛,面無表情盯着半空的少女形成了鮮明對比。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為愛殉情嗎?”扶凊皺着眉問道,言辭難得帶了幾分怒氣,她方才出手若是慢一步,兩條命都得葬在青玉江裡。
少年還沉浸在方才那一摔的痛苦中,顯然沒有聽到扶凊的問話,而少女直愣愣地坐起來,目光落在遠處平靜的江面上,木木地從地面爬起來,朝着江水走過去。
她起身的動作驚擾到了少年,少年此刻也顧不得渾身的疼痛,一骨碌爬起來,死死抱着少女第腰肢阻攔她往前的步伐。
“不要啊!阿諾,你快醒醒!!!”少年嘶吼的聲音響起,少女卻不為所動,她固執地想要朝着江水走過去,可少年卻限制了她的步伐。
“你們快幫忙!!我……我要拉不住了!”少年的目光轉向扶凊,求救道。
被他抱着的阿諾皺了皺眉,面無表情拔下了發髻上的一枚桃花發簪,反手握着發簪朝身後緊緊抱着自己的少年刺過去。
幹脆利落,毫不留情。
少年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發簪,瞳孔微微睜大,渾身都在顫抖,明明心底恐懼,卻還是死死抱着少女喚着她的名字,他看着站在一旁的不為所動的男女,眼底逐漸溢滿了絕望。
被喚着的少女對他的聲音恍若未聞,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的遲疑。
就在那發簪要插入他身體的時候,少年猛然偏過頭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即使這樣,他抱着少女的雙手依舊紋絲不動。
但意想的痛苦并未襲擊全身,少年疑惑的睜開眼睛,便瞧見那發簪被兩隻素白的纖細指節夾住,鋒利的發簪尾部,正巧停在他身前不到一指寬。
少年松了口氣,感激的看向扶凊,嘴裡的感謝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少女一個掙紮險些摔倒。
“阿諾!你快醒醒阿諾!”
扶凊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此刻少女清秀的面龐已經有了幾分癫狂,她掙紮着,想要拔出發簪,想要掙脫困着自己的囚籠,邁入那泛着粼光的江水。
此刻扶凊也感受到了少女的不對勁,像是被什麽給控制了似的,沒有絲毫猶豫,指尖點在少女的眉心,一點瑩瑩白光湧入少女的腦海,随後少女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