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柔的房間桌子上擺着還沒有喝完的茶水,梳妝台上零落散着幾根發钗,一根烏黑的發絲纏繞在珠花上,顯然是主人剛取下來還沒來得及收拾。
“我今日早上來伺候小姐洗漱,敲了好幾遍的門都沒人應,我以為小姐還沒醒就先走了,等到午後見小姐房間一直沒動靜,這才推門進來,哪裡想到屋裡早就沒了人影。”
凝雨捏着帕子抽抽噎噎道,此刻她的雙眼早已哭得通紅,神情是肉眼可見的悔恨,“若是……若我早上能早些發覺不對,是不是小姐就不會失蹤了……都怪我嗚嗚嗚。”
凝雨旁邊站着一位侍女,瞧着似是與她關系極好,扶着她小聲安撫着。
“林小姐晚間房裡沒人候着嗎?”扶凊打量着屋裡的擺件随口問道。
“小姐不喜有人伺候睡覺,故而晚間房裡從不留人,以往在邺京時會在門外留人候着,可小姐說一路舟車勞頓,這幾日就沒讓人在門外候着。”凝雨答道,随後看了眼江流繼續道,“況且院子裡有江大人幾人守着,便是有什麼異常他們也是能在第一時間察覺的。”
“那你今日進屋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扶凊詢問道。
凝雨想了想,随後搖搖頭:“未見異常”小姐的房間素來是由她來收拾的,房間裡大大小小的變動都是逃不脫她的眼睛。
“我們幾個聽到凝雨的聲音就趕過來了,來得時候這屋子的窗戶都是緊閉的。”江流苦笑道,“我們三人神識早已覆蓋整個林宅,不管發生什麼都瞞不過我們,可偏偏奇怪的就是,直到凝雨說小姐失蹤,我們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林婉柔怎麽說都隻是養在深閨裡的千金小姐,手無寸鐵之力,怎麽可能在三位修煉者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失蹤了呢?
扶凊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難不成是自己離家出走?
腦海裡這個想法一閃即逝,随後就被她給壓下去,即便林小姐是自己離開,又如何能瞞過江流三人?
“你家小姐最近有沒有奇怪的地方?”自進屋就一直閉口不言的裴景行忽然詢問道。
“奇怪的地方……”凝雨眼底閃過一絲迷茫,但還是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答道,“小姐一切如常,每日除了去江邊祭拜夫人,便是在屋子裡看書,極少踏出房門”
“那你們小姐有養狸貓嗎?”
凝雨這一次完全沒有思考便回答道:“這倒是沒有,小姐素來讨厭那些毛茸茸的東西,怎麽可能會養貓?”
裴景行點點頭,不再說話。
“會不會是那隻狐妖逃脫了,返回來把小姐抓走了?”凝雨開口詢問道,隻是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身形搖搖欲墜,“它會不會殺了小姐來報仇?”
“不是狐妖。”扶凊淡淡道,看着衆人懷疑的目光,繼續道,“那隻狐妖早在幾日前就已經死了。”
“什麽?”
扶凊的話剛落,便聽到幾聲驚呼,她順着聲音看去,就看見江流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詫。
隻是一瞬間便消失無蹤。
“長夜司的人在江邊找到的屍首,現在正在他們前院擺着呢,幾位要不要去确認一下?”裴景行笑着道。
“既然已經确定不是狐妖所為,那便沒有必要再看了。”江流搖搖頭,神情逐漸凝重。
另一旁的凝雨聞言反倒松了口氣,素手拍着胸脯,輕聲呢喃道:“不是狐妖就好,不是狐妖就好。”
将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後,扶凊看着他們面色如常道:“人既然失蹤了,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報官嗎?”
江流聞言,與身邊人相視一眼,随即苦笑搖頭:“小姐身份特殊,若是失蹤的消息傳回邺京,隻怕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們準備先分開在四周找找,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扶凊微微皺眉:“既然能在你們三個眼皮下失蹤,可見對方必然有着不遜你們的手段,你覺得單憑你們幾人能找得到林小姐嗎?”
“扶凊姑娘有所不知。”凝雨道,“小姐已在年前定了婚約,此次回家祭拜亡母之後便要回邺京完婚。”
凝雨頓了頓,繼續道:“小姐未婚夫家在邺京地位非凡,若是此刻傳出任何不利于小姐的消息,不但損了小姐的名聲,這樁婚事隻怕也保不了了。”
這麼一說,扶凊便已然明白了幾分,她不由冷笑幾聲,道:“你們小姐現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你們卻還為了她所謂的名聲而畏手畏腳。”
“若是林婉柔因為你們的隐瞞而遭遇不幸,難道等成婚之日将她屍首塞進花轎嗎?”
凝雨和江流幾人紛紛苦笑,眼底閃過複雜之情,他們又怎麼會希望林婉柔出事呢,隻是有些事情即使是他們,也得斟酌幾分才可。
“扶凊姑娘,我明白您的意思,隻是小姐的婚事事關重大,不能有半點損失……而且,小姐也十分看重這樁婚事,我了解小姐,她是不會允許自己的婚事出現任何意外。”凝雨踏前一步,笑得勉強。
扶凊此刻也懶得跟他們再說其他,轉身便朝外邊走去,裴景行見狀,毫不猶豫跟在扶凊身後。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扶凊與裴景行走在依舊喧嚣的大街上,裴景行偏頭看着扶凊問道。
扶凊不答,她停下了步伐,轉過頭看向裴景行:“你方才發現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