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凊依舊是獨自一人上路。
琅華倒是想要跟着去,卻被雲映寒拎着後頸的領子,連着三道追問問得啞口無言。
“劍學會了嗎?”
“去了遇見危險是老闆娘護着你還是抓鬼呢?”
“你走後客棧裡來了客人誰招待呢?”
琅華隻得淚眼汪汪看着扶凊離去,可憐兮兮的神情總讓扶凊覺得是隻被抛棄的小狗,若是有耳朵尾巴,定然已經耷拉了起來。
雲映寒一手拽着琅華,一手朝扶凊揮手,笑眯眯道:“老闆娘一路好走~”
甚至拖長了音,扶凊一再忍耐,才忍住将手中傘拍他腦袋上。
隴州地處極西之地,與千别山相隔甚遠,扶凊須得先至瓊丹縣乘船至臨安府而下,而後再行一段旱路才能到隴州地境。
可謂是路遠迢迢。
不過唯一好在梓陽城與蒼嶺皆處隴州,倒也算順路,否則這來回不知耗費多少時日。
——
瓊丹縣緊臨江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縣裡百姓多以捕魚為生。
瓊丹縣外,則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碼頭,此處也是周遭十數座城池的水道重要碼頭。
清晨的陽光剛冒出點頭來,金色光芒灑落,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并排停着一艘艘船隻,粗略掃去,大大小小有數十隻,有些簡陋的木船,隻帶着帆勉強能容兩三人休憩,也有須得仰着脖子才能瞧清楚高聳桅杆的大船,不一而足。
此刻正該是在夢鄉時,碼頭上卻早已擠滿了人,多數是準備外出捕魚的漁民們,早秋的清晨還帶着料峭寒意,他們卻穿着短打,露出精壯的臂膀,扛着一箱又一箱的貨物往返船隻之間。
大多數都是想要趕在入冬前再多出幾次船,攢些錢,等入了冬,江面結了冰,行船的就少了許多。
扶凊穿梭在人群中,她的目光掃過一艘又一艘的船,落在了一側不起眼的船上。
瞧着應是艘客船,雖不如旁邊宏偉的大船,但也能容納十數人,比起簡陋的帆船更适合遠行,隻是瞧着有些年頭了,上邊的漆都掉了許多,但好在船面收拾得十分幹淨整齊。
此刻船上隻有位約莫三四十歲的漢子,正在收拾着甲闆。
“去隴州嗎?”扶凊上前問道。
漢子擡起頭來,看清楚眼前人時,眼底劃過一絲驚豔。
眼前紅衣女子懷裡抱着一柄紅傘,露在面紗外的黑眸染着點點笑意,分明是在嘈雜的碼頭,可她隻是站在那裡,就給周圍鍍上了一層光暈,恍若在富貴人家的後花園,甯靜且祥和。
漢子不由自主放緩了呼吸,素來響亮若雷鳴的大嗓門也低了下來,生怕驚擾了人,粗犷面龐上扯出噙着歉意的笑容:“實在抱歉,咱這條船已經被包了。”
扶凊點點頭,轉身便要離開,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有人落水了!“
伴着這聲驚呼聲,随後又是一聲聲重物落水聲。
扶凊沒忍住好奇心,順着聲音看去,待她瞧得清楚,鬼使神差走過去。
落水的是位着短衫的青年男子,幸得周圍幾位通水性的同伴及時跳下去将他救起來,才避免了悲劇的發生,此刻即使被救起,依然緊閉雙眼,臉色慘白,毫無血色。
他被平放在地面上,水漬以他為中心朝四處蔓延,很快便聚起了一個小水灘。
有人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氣,有沒有大夫?”
“有有有,我方才看見老宋了,他會醫,我這就去喊。”岸上的一人應聲,撒開腿去喊大夫。
“怎麽回事,以往看他身強力壯的,又是咱們一群人中最通水性的,怎麽突然就溺了水?”
“誰知道呢?說不定昨晚去哪裡鬼混了,昨晚一日不見人影,早上瞧見他的時候便一副被掏空了的樣子。”
“到底是年輕哈哈哈。”
扶凊站在人群中,身旁的人似是與那青年相識,他們低聲交談聲音落在她的耳畔,别人或許瞧不出什麽,可她卻清晰看見那位青年身上正趴着一道黑影。
那道影子緊緊貼在他身上,不斷地從他身上吸□□氣。
而它每一次吸食,青年的氣息便弱一分。
“大夫來了!”
不過一會兒,那去尋大夫的人便領着一位背着藥箱的老者匆匆忙忙朝這邊小跑過來,人群見狀紛紛讓出路來。
“老宋,快給他看看。”
老宋在青年面前蹲下,先是掀起青年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脈搏,臉色十分凝重。
在他靠近青年的時候,扶凊看見那道黑影像是流水般流到另一側,依舊死死扒在青年的身上。
“怎麽樣?”青年的同伴見老宋不說話,緊張問道。
老宋不答,青年身上蔓延出來的水染濕了他的衣衫,他卻顧不得,藥箱裡取出針囊,扒開青年的上衣,捏着針在他身上幾處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