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想把這小孩塞入珑鈴中,然珑鈴中已經塞了烏湮,她怕烏湮會傷到小孩魂體,幹脆一直抱懷裡。
但是這般确實有些麻煩……
扶凊看着被柳随風靈力托着的果子,若有所思,似有所悟,恍然大悟。
她正準備學柳随風模樣用靈力托起小孩,忽然感覺懷中一輕,看過去,是裴景行将小孩接了過去。
他笑容腼腆道:“把他交給我吧,反正我也力氣大。”
有人抱着,扶凊自然樂得輕松,便也沒拒絕,握着果子抛了抛,感受期内蘊含的濃郁靈氣,目光落在柳随風身上:
“這果子裡蘊含了山神神力,若是服用,于修行大有裨益,你不給自己留一枚嗎?”
柳随風搖搖頭,神色坦然:“堇山我并未出什麼力,怎好坦然受之?”
扶凊目光微移,看向柳随風身側被綁的藍袍道士,她一早就想問柳随風怎麽跟他在一起,卻始終沒找到機會開口。
柳随風面不改色一把摁在藍衣道士腦袋上,将他垂涎的視線轉到一側,然後又給他狠狠一巴掌。
他看着扶凊的目光真摯,笑容和善:
“這是長夜司一直在追拿的逃犯,四處抓捕鬼魂煉成惡鬼,驅使百鬼,方才我剛入堇山時,見執令使大人與烏湮交戰,本想看看
有沒有什麼可以幫上的,便看見這人鬼鬼祟祟的。”
說着,他努了努嘴,指着裴景行懷裡的小池,又道:
“那小家夥就是從他那裡救出來的。”
扶凊扯了扯嘴角,還是丢了一枚給柳随風。
“這樣東西給他吃多了無用,你就算不需要,也可留下給你的後輩。”
說着,她又取出一枚丢給裴景行,剩下的收起來。
下山的路很順暢,不知是不是無顔給他們留下了山神的氣息,那些小動物并不怕他們,有的在一側探出個小腦袋,好奇目送他們離開。
下山後,老道士熟練地撕下那幾枚符箓,空中波瀾起,消失五百年的堇山再度回到人們的視野裡。
扶凊看着那重新入世的堇山,心中思緒萬千,她忽然拔劍,将山下一塊石頭削平,唰唰幾下,平整的石面上便浮現出了兩個字。
釋水。
她想,那位放棄神位的姑娘,不應該被世人忘記。
做好了這一切,她才看向其餘幾人。
柳随風率先道:“堇山事已了,我便先告辭了,執令使大人,後會有期。”
說完,他單手拎着藍衣道士的衣服便躍上半空,乘風遠去。
随後,扶凊的目光落在一側裴景行的身上,此刻再看,她總覺得裴景行身上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熱,裴景行有些窘迫抱着小池,朝旁邊挪了幾步。
扶凊目光緊随其後。
阿淵是溫柔的,笑也隻是淺淺勾起唇角,分明是清冷的氣質,因眼睑下生的一點紅痣,生生添了幾分魅惑,而裴景行是帶着少年郎的意氣風發,笑容明朗,一看就是那種沒心沒肺的性子。
明明是截然不同氣質的兩個人,可為什麼她總覺得眼前人有幾分神似故人?
裴景行臉龐湧上兩團绯紅,目光飄飄忽忽不敢去看扶凊目光,十足的羞怯模樣,輕咳幾聲,試圖挑起話題分散扶凊注意力:“扶凊姑娘接下來要去哪裡?”
“先去雲州城歇一晚,再說其他。” 扶凊收回視線,暖洋洋的日光落在她身上,生了幾分慵懶感。
接連看了七日大雪,扶凊覺得此刻的日光是多麼難得,若非她現在已感受不到日光溫暖,倒是想要尋一處躺着曬曬日光。
想到這裡,扶凊便有些無奈。她如今的身體……暫且如此叫着,修了冥府正法,雖不懼日光,也可顯于人前,與常人無異,隻是卻失了人的部分感官。
不知冷也不怕熱。
“那正是巧了,我也須從雲州城過,不妨一起?”裴景行笑容燦爛。
扶凊颔首,她要送小鬼回冥府入輪回,便得先回客棧。
陰陽兩界的入口,就在無歸客棧。
至于回客棧……且先等她好好休息一晚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