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急,我們已經在回閣的路上了。”
看着司清心急如焚,厭從瑜心裡也不好受,他知曉,司清雖然表面上冷漠無情,但實則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我怎麼能不急?”
司清皺着眉,一臉凝重地望向對面的厭從瑜,見他也是一臉的憂心,司清終究是歎了口氣。
她确實是知道擔憂無用,但她眼下隻想快點回到閣中,就怕來不及見老閣主最後一面了。
厭從瑜自然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因而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深深地看着司清,随後從一旁的格子中拿出素日裡一直為她備着的夜行衣,遞到她面前。
厭從瑜看着司清,頓了頓,這才緩緩開口道。
“換上吧,我待會兒讓常舟把我們放到胡同口,很快就能見到閣主了。”
司清看着對方遞過來的衣服,心下也是知曉對方此舉也是在安慰自己,因而她二話沒說,接過衣服就去馬車内室更衣了。
司清更衣的速度很快,或許是因為聽到閣主大限将至的消息,她更衣的速度比尋常還要快了不少,待到她出來之時,他們的馬車也恰好行駛到密道的入口附近。
見司清掀簾子出來,座椅上厭從瑜擡眸望向司清,她一身玄色,唯有那雙露出來的眸子中,五分焦急三分擔憂,還有兩分沉重。
“大人,到了。”
二人相顧無言之時,外邊突然傳來常舟的聲音,聽到這裡,司清更是不禁深吸一口氣,随後像定好心神做足了準備一般,她擡眸看向面前早已收拾完畢的厭從瑜,隻淡淡道。
“走吧。”
見司清這副模樣,厭從瑜也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随後跟上她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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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前一後通過密道回到了牽機閣,今日的牽機閣上下都籠罩着一股沉重的氛圍,一路上碰到的暗衛們一個個都神情凝重,見司清腳下生風,眼神淩厲,匆匆趕往老閣主所在之地,都連忙避讓道路兩端,齊齊低下頭向她低聲問好。。
然而此時此刻的司清已經無暇顧及他們,隻想快一點見到老閣主。
因而司清連眼神都沒給他們一個,直接朝着老閣主所在的大廳而去。
與此同時,司清不禁在心底默默祈禱,希望老閣主還活着。
終于,在焦急與忐忑之中,司清趕到了大殿。
在司清進去後,兩旁守候的暗衛将大門重重關上,随後離開了這裡。
心急的司清大步踏進殿中,幽暗的燭火悠悠,映照在床榻之人的身上,而随侍着在他的身旁,那名神情凝重,眉宇間難掩悲傷的女子名叫夙梵,也是牽機閣的老骨幹。按實際來說,她比司清在牽機閣待着的時間還要長上不少。
遠遠瞧見榻上之人還有微弱的呼吸,司清一顆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好在她來得及時,如若錯過了老閣主的最後一面,她恐怕不會原諒自己。
見平日裡穩如泰山的老閣主淮殷如今已然虛弱的隻能躺在床榻之上,司清的心情更加沉重。淮殷的面容比上次她見之時又蒼老了許多,寬大袖袍下半掩半露,滿是皺紋的手更是宛若随時将被折斷一般。
形容枯骨,似乎随時會離開的樣子。
“閣主……”司清收回了自己不忍的目光,隻低聲向床榻上的彙報着自己的到來。
見司清她們回來,淮殷在身旁之人的攙扶下緩緩坐起身來,他給了夙梵一個示意她自己無礙的眼神,随後便看向司清,強撐一抹笑容道。
“你們回來了。”然而老閣主淮殷剛說每一句,又因身體的虛弱而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淮殷捂住嘴,想抑制自己的咳嗽,可卻怎麼也抑制不住,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順着他的袖子一路緩緩流下,落到潔白的床褥上,染紅了被褥,也刺痛了在場衆人的心。
“閣主……”司清和厭從瑜見狀都不禁焦急地上前一步,然而沒想到的是,淮殷卻緩緩擡起手,阻止了他們的動作。
見他吐血,一旁的夙梵也趕忙遞上帕子,随後側過眸子,一臉的不忍,她怕她再多看一眼,都會忍不住在淮殷面前控制不住自己。
淮殷從她手中接過帕子,擦了擦整理好自己的儀容,随後緩緩開口道。
“這麼多年來,辛苦你了。夙梵。”
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此鄭重地對夙梵道謝。
他知道這麼多年以來夙梵跟着他是為了什麼,但他早已心有所屬,縱使那人已經離去,他也是不可能回應她的,更何況,他早就算出自己時日無多,沒必要再連累她。
聽到淮殷這麼說,忍耐許久的夙梵也終究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豆大的淚珠從她的臉頰滑落,她不說話,隻是那淚水早已道盡了一切。
淮殷無悔他的一生,她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