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那時候起，白及就該意識到，她和司灼不是一路人。

她是山門世家眼裡的天之驕子，可這樣的天之驕子依然需要掩飾身份才敢立足于天地之間。

但白及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那是白及第一次發現自己有逆轉陣法的天賦，如同所有遠古傳說那般，當命定之人迫切的想要做一件正确的事情，會有神仙指引。

隻是這個神仙是個啰嗦的老奶奶。

【你說的是那個槐樹精？她一直很啰嗦。】

“你也不遑多讓。”

【她明明比予更啰嗦好嗎！這不是重點，然後呢？予之前在你的輪回裡從未見過她的身影。】

“然後？”白及摸了摸小蘭花的頭：“槐仙抽走了小蘭花的妖丹，将小蘭花變成了世間最普通，身量最小的一隻蘭花螳螂。”

靈槐島戒嚴，檢查了所有賓客的法器，卻唯獨漏掉了戴在凡人白及頭上的的蘭花發钗，衆人以為那隻是一隻普通蘭花風鈴作裝飾的木钗。

那是司灼用高級變幻術替她遮掩。

就這樣，白及将小蘭花戴在發钗足足兩百八十年，直到被困深淵牢籠後，為救白及，小蘭花用妖丹喚醒真正的千珏無塵，破壞了南枝藍的計劃，被南枝藍洩憤肢解而亡。

那是南枝藍和白及締結婚契的最後一步，也是白及成為仙門宗主的第一步。

【仙骨總是替你善後，她是欠你這個凡人麼？】

“十世光影，可看衆生十世輪回，可你連我是楚王山後人也不知，連小蘭花也不知。”

【十世輪回，不是百世！凡人三十年一輪回，誰知道區區五百年你能死一百次！你比蘭花螳螂還罕見，而且這蘭花螳螂身上帶着槐仙的标記，這地仙封了有關她的所有記憶。】

白及戲谑：“予可是天地間唯一的神器。”

【你這凡人！閉嘴！閉嘴！你以為你告訴予，你救過這無辜的可憐蟲子，予就會奉你為主麼？予不告知你，是因為予知道，若予告知你重生真正作用！你定會将司灼殺了，換了仙骨，重登仙門之首。】

白及沉默不語。

十世光影洋洋得意：【白及，予看透了你的野心。】

“那你可真厲害。”

十世光影十分确定白及是在陰陽怪氣它，就在它組織優美語言準備精神攻擊白及的時候，發現被禁言了！

不公平！對器太不公平了！憑什麼主人想說什麼器必須聽着，器想說的時候，就可以随時被禁言！

而此時的小蘭花，正回憶到自己到被南枝藍肢解，吓得發抖。

白及抱着她堅殼般的頭，雖說記憶和妖丹都複原了，但脾氣秉性還如同小孩一般，“沒事的，阿姐會殺了她，小蘭花，沒事的。”

白及從空間法器裡拿出魂幡，她将小蘭花的手放在上面，“感受到了麼？”

小蘭花卻驚恐萬分：“阿姐……南枝藍不在裡面。”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

小蘭花：“她的一絲一毫，也沒有。”

白及看着破布魂幡陷入了沉思。

南枝藍之所以能成為六界噩夢，除了她法力深不可測以外，還因她不可被殺死，是唯一存在于六道輪回中，卻能不死不滅的存在。

魂幡無用，陣法無用，夢境無用，肉身也無用。

白及想不出其他辦法了。

若是重生後，她和南枝藍沒有交集，她不上千珏宗，不搭理司灼，是不是就不會惹上這個大麻煩，但她已經殺了南枝藍兩次，而且兩次都是挫骨揚灰。

是誰說的，得到了十世光影，便能擺脫南枝藍的？

白及脫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搬起旁邊的大石頭開始一下又一下往上砸，砸地又狠又猛，白玉扳指毫無異樣，石頭卻裂開，石頭碎片将白及的手割傷。

“阿姐！你在作甚！”小蘭花抓着白及的手，阻止她近乎自殘的行為，她低垂着頭變幻出觸角，觸角輕輕碰着白及的傷口的瞬間，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阿姐，我會殺了她，我一定殺了她，我會為你殺了她。”小蘭花将白及抱在懷裡：“阿姐，那些無想山的記憶，我們忘了，我們一起忘了……我不會怕她了，我答應你，我會為你勇敢起來，我會為你殺了她！”

小蘭花的身體堅硬冰冷如凍石般，但白及卻覺得異常溫暖，她将頭埋在小蘭花的懷裡：“抱歉，小蘭花，阿姐早該來尋你的。”

“别生阿姐的氣，是阿姐的錯，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