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及撿起刀走過來,淡漠的眼睛裡,映着自己狼狽失态的模樣。
疼痛讓她回過神,她垂眼看着自己手腳腕,血流速度減緩後,皮膚表面慢慢凝固成血塊。
而白及過來隻是抓起她的手腕腳腕又挨着劃了一刀又一刀,完顔蘇蓮費力收着下巴,往下看,這才看到本來白淨的手腕腳腕數道歪歪斜斜的刀痕和發黑的血凝塊。
若不是被奇怪的聲音罵醒,她可能就在夢裡殒命了。
完顔蘇蓮再次環顧四周,覺得太荒謬了。
她喜歡白及什麼?她喜歡這個壞女人什麼?!
瘋了的不是白及,明明是她自己才對!
鮮紅的血離開完顔蘇蓮的四肢像如珠般滾落,一點點又彙聚到陣法中央。
而陣法中吞了鲛人珠的貓,身上的奇異的光慢慢消失,它睜開眼睛,晃了晃僵硬的尾巴,骨節扭曲地顫動着,漸漸變化成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阿姐?”少年意識恍惚問:“你又追到奈何橋了?”說着晃晃悠悠着站起身,“這不是奈何橋……這是什麼鬼地方?”說着一邊環顧四周,一邊朝白及走過去,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被綁在石柱上的完顔蘇蓮。
“這家夥……她不是早死了嗎?”少年愣神了一會,記憶才慢慢恢複,它施法正準備殺了完顔蘇蓮,被白及制止,“别殺她,還有用。”說着掰着少年的腦袋,指了指前方。
少年轉身看着眼前巨大的魚,歪着頭打量。
“這?”
“遊魚琵琶。”
少年張大嘴巴:“這就是那個天生道骨的遊魚?”說着忍不住跳到它身上左看右摸:“傳說它曾是天底下最厲害的散修,可惜被人陷害慘死,它的好友毀了登天梯,誓要替它報仇,于是将它剜了骨,做成仙器……可,結局不盡如人意。”
“比起這位,我變虎又變貓的,可幸運多了,雖投身畜生道,但還可以修煉成人。”少年動了動耳朵,說不清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白及。
白及走過去拍了拍它的肩膀:“就要它的骨了。”
少年猶猶豫豫:“我……我隻見過司灼做一次。”
“白嬌嬌。”
“我怕……我怕我又害了你。”
白及撿起鋼刀遞給它,又叫了它的名字:“白嬌嬌。”
白嬌嬌不敢看她的眼睛,接過刀深吸一口氣,将靈力灌入進鋼刀裡,它動作有些生硬,但剝皮剔骨還算順手,不一會将遊魚琵琶的脊椎骨整個剃出來,脊椎骨出來後在空中旋轉了一圈,巨大的魚骨在它的手上變成了一小段骨頭。
白及撩起長發,露出滿是血迹的斑駁後背,她咬着頭發看着意識漸漸模糊的完顔蘇蓮:“鲛人脂,琵琶骨,還有她,都湊齊了。”
少年看着綁在石柱上的完顔蘇蓮,卻久久不敢下刀。
“鲛人脂已燃了許久,我的神魂雖和完顔蘇蓮簽了契約,但我能感覺到這遊魚琵琶并不願認我為主,你若再三拖延,功虧一篑。”
少年拿着骨頭,扔掉手中的刀:“我……我……我不想再看到你在我面前死掉的模樣。”
“死不存在,白嬌嬌,姐姐說過,死不存在。”
少年撿起刀,不敢看白及的眼睛,隻盯着手中的骨頭,不斷重複道:“死不存在,死……死不存在。”
完顔蘇蓮因為失血過多,臉色逐漸灰白,體溫快速下降後,她渾身抖如篩糠,牙齒也冷得發顫,視線逐漸晦暗不明。
可她還沒來得及暈倒,白及凄厲的慘叫令她渾身毛骨悚然,陡然清醒了過來。
白嬌嬌拿起鋼刀,手變貓爪按在白及的肩膀,而右手的刀刀直愣愣地紮進了白及的後脖頸,從上往下一道銀光閃過,然後刺眼的鮮血濺了少年一臉,它動作很快,幾乎是一瞬間,就将白及後背的脊椎骨整個挑了起來,宛如抽掉紅蝦的蝦線一般,扯了出來丢在地上,而後腰及尾椎骨卡的太死,它便徒手一節節掰斷,然後将遊魚琵琶的骨頭從斷裂的骨頭裡接了上去。
白及身上詭異的符文猙獰着顫抖,它們發着奇異的紅光在她浴血般的身子上如蛇般爬行。
而遊魚的脊椎骨瞬間像是粘合劑般粘黏在白及的背部,然後血肉相融,迅速生長,白及痛得喉管裡發出奇異的怪叫,換骨後,她像隻蟲一樣在染血的陣法裡,扭曲顫動,涕淚橫流。
白嬌嬌将胡亂爬行的白及按住,将鲛人脂做的燃燈的滾燙蠟燭,一個接一個宛如糊紙漿般,在她血肉模糊的後背上,一層層敷上去。
血腥味夾雜着鲛人脂所特有的鹹濕,刺激着完顔蘇蓮的鼻腔,她看着白及如死魚般趴在陣法裡,出氣多進氣少,蒼白如血的肌膚被散亂的長發遮掩住,整個五官卻因為巨大的疼痛扭成一團,一雙渙散的黑瞳卻黑洞洞的,面容凄厲的像是死無葬身之地的孤魂野鬼。
完顔蘇蓮窒息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白及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