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色漸暗,廊下的剛亮的紅燈籠被風吹得晃了晃,院中花木扶疏,桃花飄落,正落在完顔璃的白發上。
她往上一瞟,笑着對白及說:“小娘,幫幫我。”
白及紋絲不動。
完顔璃瞧了她許久,沒趣地自己伸手摸了摸,将落在發間的花瓣摘了下來,她唇色蒼白,臉色泛着無生的死氣,鶴發用繡着銀線的緞帶半束着,配上一雙倦怠厭世的眸子,透着股詭異病态的美。
白及看着她無比虛假的笑意,無法控制地想到她曾說的那些瘋話和做的瘋事。
同樣喪盡天良,同樣以僞善示于人前,偏偏這個瘋子怎就如此好運,能得八方俯首稱臣!而自己卻背負着弑師殺友的罪名,被萬人唾罵利用摒棄。
完顔璃:“我觀小娘面色欠佳,想來剛入桃下,諸多不适。能替父拜堂也是因緣際會,若是不棄,日後有何難處尋我即可,在下定為小娘妥帖一二。”說完直勾勾地盯着白及,話語如森森死氣從耳旁吹過。
白及垂目福身,不願與她對視。
完顔璃作揖離去,穿堂風帶着涼意直往骨子裡鑽,白及遣散外面守門的侍女,關上門,看着屋裡的鴛鴦枕被,龍燭鳳蠟,緩緩坐下,過了許久,完顔璃的話如哀樂猶在耳邊,壓得白及喘不過氣,緻她臉色泛青。
突然,毫無預兆。
白及發瘋般,開始砸屋裡的東西,砸無可砸之後,才想起白嬌嬌,她從懷裡托出小貓,把它脖頸上的十世光影取下來。
然後所見之物皆用來砸它,好幾把本來保命的匕首都拿出來,然後被砍得坑坑窪窪,等心中郁結疏散一二,才想起之前給白镯下了禁言術。
“你個天殺的器奴,龜兒子……”白及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本座費盡心機,不惜敗壞名聲,在仙門大會要挾山門世家,是為了你這麼個器奴嗎!别給你這個死王八臉上貼金!本座是為了讓那個瘋子死!”話還沒說完,又把白镯往地上砸了數十下,白镯絲毫未損,白及的手腕手肘卻全紅腫了,側面的皮也全都磨破了,滲着血。
“一個二個女扮男裝!呵呵……女扮男裝騙人很有意思是嗎?她倆怎麼不幹脆一人縫個X根呢?一個到處找人定親,一個誰都可以拜堂,他爹的!等本座飛升,定要把這兩個陰魂不散的王八蛋,投入六道輪回!讓她們生生世世做豬!做狗!做男人!”
【做男人算什麼詛咒?】
因主奴契約無法違抗,十世光影雖被禁言幾日,但它早已罵了白及祖宗十八代成千上萬遍,就等着哪日禁言術解了,便和白及對罵七天七夜,但禁言術被解得如此之快,又看到白及如此瘋态,它卻憋不出一句髒話來。
神器立在地上,看了她許久。
白及深呼吸逐漸冷靜了下來,把白镯撿起來擦幹淨,又給小貓套在脖頸上,因為喜魄,白嬌嬌開始偶爾做夢,而夢裡也是有魚的。
“那瘋子居然布局如此之早。”
白及記得當年自己入仙門沒多久,就傳來了白淨的死訊,然後遊魚琵琶出世,她推測桃下完顔家應當是要用白家人的血以媒介,解開封印遊魚琵琶的陣法。而這仙器在桃下被屠後,歸于南枝藍。
白淨上輩子死了,所以仙器出世,應當是需要死祭,可要白氏女的血也不是難事,緣何非要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