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灼踏空而立,青衣如松,單手背後,如風過涉水般不羁,雖不留鬓角,但漆黑的眼眉一根根從皮肉裡生出,倒襯着桃下滿山的桃花都失了顔色,他擋住前路,單手持劍,不像是救人,倒像來是搶親的。
“我知你祖母自盡,父親失蹤,妹妹又繼承家主之位,被逼無奈才嫁入桃下。可那桃下老翁眨眼間說去就去,自古妾奴陪葬,你這是自尋死路!”
白及:“白氏适婚者衆多,少島主與我不過幾面之緣,卻發此善心,未免好笑。若說天下女子皆苦,皆弱,那這便是少島主做男子的緣故?”
司灼:“你這是何意?”
白及:“無意,隻是這行路難,多歧路,勸誡少島主擦亮眼,否則招來禍事,也怨不得旁人。”
“現在,煩請少島主,讓路。”白及一字一句咬着音,與司灼對視,她鮮少有面無表情陰鸷的時候,放下平日僞裝的溫和,野心和欲望的顯露,讓她如同觀音像跌落泥沼。
司灼恍惚間,花轎已和他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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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茶不到的功夫,就入了桃下,正逢桃花盛開,片片山峰疊紅洩霞,風一拂過,豔多煙重,亂花迷眼。
山門入口,白衣衣角繡着桃葉的侍從,早已等候多時,但他們卻不是來接新嫁娘的。
完顔蘇蓮捂着臉想跑,就被逮了個正行:“大小姐,你擅自逃課離家,家主已知曉,正在戒律堂等您。”
“誰告的密?!”完顔蘇蓮跳下葫蘆,收回法器,環顧随從們。
“我等不知。”随從們各個低頭大聲回答。
完顔蘇蓮嘴硬:“我也沒貪玩,我是做正經事,我幫曾祖父接親呢!”
她觀桃葉侍從的神情,想必不止逃課這麼簡單,她往後退了幾步,敲了敲轎門:“我也不知要面壁思過幾日,就讓這兩侍從助你過陣,這樣你也輕松些。”
完顔蘇蓮朝兩人擡了擡下巴:“你倆就送白姐過桃花陣,要是人落了一根頭發,我就抽你們一鞭!”說完她回頭看了一圈随從們:“還有你們,走啊!跟我去戒律堂,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叛徒,敢告本小姐的狀,我打得他滿地找牙!”
随從們緊跟着完顔蘇蓮的身後,進了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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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離去後,侍從二人翻了個白眼竊竊私語。
“還以為接了個什麼好差事,還沒出山門,這瘟神就回來了。”
“你倒好,隻是賣了個人情,我可是塞了不少靈石,就盼着能下山一趟。”
“算了,别抱怨了。”
兩人直起腰闆:“下轎吧,桃下規定,初次入山門者,需要過桃花陣,這兒可沒人給你擡轎子。”
“還有你們兩個,回去吧。”
白府送親的護衛對侍從拱手笑道:“我們是白府送親的人,在下聽聞桃下的桃花陣變幻莫測,一直未有機緣,不知兩位道長能否通融,讓我等護送小姐上山,也能有幸見識一下這般奧妙的陣法。”
桃葉侍從聞言一笑,用手捂嘴互相說了幾句,笑得見牙不見眼,捂嘴咳嗽兩聲,對護衛漲紅的臉視而不見。
另一個侍衛雖未修仙,但也是年輕氣盛的壯漢,他握着拳頭,指着桃葉侍從大喊:“李護衛不過是想見識下陣法,你們何故恥笑?”
桃葉侍從眼神睥睨:“我倆隻是想起了早上的趣事,并未恥笑。”
護衛仰頭看着他,握緊了拳頭,沖了上去,桃葉侍從一個側身閃開,一拂袖,護衛瞬間被彈開,滾落在地口吐鮮血。
李護衛滿臉怒容:“你們為何欺負人?!”
桃葉侍從:“看清楚,是他先動的手。”
李護衛:“可你們是修仙之人!他隻是凡人……”
桃葉侍從:“凡人?既然知道自己命如草芥,不堪一擊,就躲遠些,免得誤傷,送了性命。”
另一侍從捂嘴笑道:“你們該燒高香感恩戴德,如今那仙門宗主是無塵仙人,要不然你們這群蝼蟻,我就直接除了,免得礙眼。”
護衛怒目而視,手握成拳:“我們好歹是來結親的!不看僧面看佛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