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淨握拳,背脊僵硬,等白及看了她許久,她才跪在白及面前,磕了三個響頭:“長姐如母。”
白及覺得好笑,自己這個妹妹欺辱自己這麼多年,就算當年嫁去桃下,寄過來罵自己的書信也能堆滿一櫃子,重來一世,居然能看到這小家夥跪在自己面前,說什麼長姐如母。
真是活久見。
許久等不到白及的回答,白淨依舊磕頭不起身:“你昨夜和我說的那些話,我一直沒想通,直到今日一起弑父,才恍然大悟。不管是設計祖母的死,還是用邪術殺了一個築基修仙者,總歸還是捏死我更簡單輕松,但長姐偏偏把我留到最後,還承諾讓我當白府家主,我猜,在你心裡,我以往對你做的那些壞事,你其實并不放在心上,所以才沒有要我的命。”
“昨夜婆子們說,你拒絕了司灼的求親,又自願嫁入桃下,這些都讓我想起了當年,那個被丢到我們家,自生自滅的白不唯。所有人都不管她的死活,隻有你把她拉扯長大,那麼一個癡呆的傻子,你居然能夠教會她讀書認字,引氣入體,成了如今劍修天才。外界傳言都說是桃下仙人看中了她的資質,助她成才。但隻有我知道,你才是白不唯真正的師父。如果沒有你,她早就死了,哪來如今的風光?”
白及:“所以,你才把靈根和這些丹藥讓給我?”
“不是,是如今我才看清自己,我厭惡你,是因為我知道,你天資聰穎,是最适合修仙之人。但你沒有靈根,而下等凡骨永遠不可能修習道法仙術,父親也知道,所以他嫉妒你,他有了一切,可偏偏悟不了修仙之道,靠着歪門邪道,無數丹藥才走到築基。所以他隻會打壓你。用我,用祖母,用白府的奴才們控制你,欺辱你。”
“但,下等凡骨,沒有靈根又怎樣?你連築基修者說殺就殺,若你有了靈根,換了骨,日後我們定能重返宗門。”
白及:“我們?”
“弑父者,死後入輪回,是要投身畜生惡鬼道的。你不怕,是因為你笃定自己能脫離生死,得道修仙。所以,我想跟随你。”
白及:“白府家主,自有族中相幫。”
白淨:“修仙之路,何其艱難,若是真能靠他們施舍些殘羹冷炙,父親何須殺妻奪氣?!用人命煉藥。”
白及:“我隻承諾過,替你出嫁,靈根丹藥平分。”
白淨看着白及,看着她懷裡露出毛茸茸小耳朵的奶貓,心下明了,她三叩五拜,匍匐在地:“司灼回去找人徹查父親煉藥一事,定會再來。我留在白府遮掩一二,你也好在桃下安心做你的事。前路多艱,如今我孤苦無依,我與長姐同出一脈,乃是至親骨肉,從今以後,隻願追随長姐左右,鞍前馬後。”
“求長姐垂憐!”
白及看着少女,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
白淨連忙抓住她的手腕:“謝長姐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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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灼和仙長趕回去,找律堂的長老來徹查人命煉藥一事。等他們趕回的時候,正逢老太太出殡,卻不見白父,他去了哪裡,府中無人知曉,許是畏罪潛逃。
後山的物證也被處理幹淨,如今,人證物證人犯都沒了。
而主持大局的隻有未到及笄之年的白淨。
司灼:“你姐姐呢?”
白淨掩面抽泣:“她昨兒就跟着桃下的接親隊伍走了。”
司灼:“她替你嫁入桃下?”
白淨不回答,司灼測了她的根骨,與以往無異,他思索再三:“律長老,你們繼續查人命煉藥一案,我去去就回。”
白淨眼皮一跳,她下意識捂着自己的額頭,才想起來靈根是可以測的,若白及被抓回來,測出雙靈根和父親一緻,那……冷靜冷靜,相信白及可以處理好的。
但司灼卻沒想那麼多,他以為是白父逼迫白及代妹出嫁,而自己卻畏罪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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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灼禦劍飛行,而桃下接親的人也用的飛行法器,等他趕到的時候,花轎快到桃下境内。
司灼擋在前面,沖着花轎裡面喊道:“白及,你若不願,我自會為你主持公道。”
完顔蘇蓮坐在葫蘆上,本來昏昏欲睡,看到有人搶親,眼睛開始發光,她坐着葫蘆往後退了一些,敲了敲花轎:“白姐,司灼來了。”
白及也不撩開簾子,隻在裡面回答:“感念少島主好意,我是自願的。”
司灼還是不讓路:“我說了,會為你主持公道。”
其他人眼看不對勁,問完顔蘇蓮:“大小姐,怎麼辦?打過去?”
完顔蘇蓮:“打你個頭。”
随行:“可他搶親啊,家主要是知道了,非打折我們的腿。”
完顔蘇蓮:“你們怕什麼,有事本小姐擔着。”
因為完顔蘇蓮的話,随行也不敢先出手。
兩方僵持許久,白及撩開簾子:“少島主,煩請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