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風急，花影簌簌，堂内祠堂牌位林立，香案上燭火搖曳如重重鬼影。

【那個司灼當真腦疾，你心思狠辣，手腕可斷，至親可殺，他卻想救你出魔窟，也不知你這皮囊，如何能蠱惑人心。】

白及将白镯套進小貓的脖頸，又扯些碎布将镯子一圈圈裹起來，外表看似與尋常項圈無異。

【你斷腕取予，就為了靠着吸收予的神力，保這虎妖屍身不腐，神魂難滅？你這将死之人，還有空管這虎妖。】

“就憑完顔家的那個廢物？”

【她被你推落懸崖，僥幸撿回一條命又再次被殺，自然是恨你入骨，且她醒來，桃下被屠，萬念俱灰，魔心已入，定會與你不死不休。】

“器奴啊，你說話真不好聽，此後便封了你的嘴，免得我生氣，你且好生，再三，反省。這世間但凡生靈，無有不作惡者，至純至善如無塵仙人，也未能免俗，但你卻諸多成見，不願奉我為主，助我得升大道。但也無妨，若你終究不願低頭，也隻能讓你落個器滅靈消的下場。”白及捏着小貓的耳朵，垂目觀音般的神态，說話聲音輕柔，卻氣得十世光影發抖，它活了上萬年，仙人皇族無不對它頂禮膜拜，卻唯獨這個低賤的凡人，竟敢叫它器奴!一個自己都沒活明白的凡胎，還敢跟它講道理？讓它器滅魂消？

它若不能親眼看着白及慘死，它十世光影的名字倒過來寫!

*

這另一邊，完顔蘇蓮急得是直跺腳，她在夢中，看到了曾經如雷灌耳的天才是如何一個個殒命的，桃下是如何被屠，若不是自己被白及推下懸崖，救起後躺在密室，自己那些年得罪了那麼多人，死的隻怕比家師還慘。

死過兩次的完顔蘇蓮，認真反省了一下自己，從前仗着桃下仙宗，家師威名，作惡不少，自己每在記憶裡想起一件往事，就是如何欺辱奴仆，打殺下人，這一世重來，若是桃下又覆滅了，那自己不知會被報複的有多慘烈。

得趕緊抱個未來的粗大腿，仔細一想，那白及身邊的虎妖，随意殺人，脾氣暴烈，嘴巴又臭，白及竟能護短，護到與衆山門抗衡，當真是，羨煞我也！她對一隻虎妖尚且如此，對自己的好友豈不是寵得天上有地下無。

白及一生被人輕視，又受到諸般磨難，定是因為那虎妖不離不棄，才得白及相護，若是我來頂了虎妖的位置，成了她唯一的朋友，她日後成了天下共主，我豈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行，相當可行！

但是……為什麼，這輩子，司灼想再次與她定親，她拒絕了？她為什麼拒絕啊！白及，你還要抽他仙骨呢！你不抽他仙骨，你怎麼當千珏宗宗主啊！我又怎麼抱大腿啊！

我的白姐！

*

“誰在門外？！”

完顔蘇蓮心緒難甯，便走到了祠堂門外，左右踱步，沒成想被發現了，她揮手讓守門人離開，尴尬地推開了大門。

“問白小姐，妝安。”

白及撩起眼皮瞧她，瞧得完顔蘇蓮脖子發麻，但她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這麼晚來看白小姐，是有話說。我雖然出身桃下，但自幼孤苦……”

确實，家中獨女，掌上明珠，也算孤苦。

“沒什麼朋友……”

确實，從小打罵其他山門的公子小姐，說他們身份低下不配和自己相提并論，更别說成為朋友了。

“但對白小姐一見如故……”

确實，上輩子，又關白及柴房，又搶未婚夫，又放毒藥，還找人辱她清白。

“是以……想和白小姐，成為閨中密友……”

确實，畢竟看重你是未來的粗大腿。

完顔蘇蓮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白及，緊張萬分地等待回複，結果被白及一句：“我想當你小曾祖奶奶。”吓得她被口水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