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吃不壞肚子就行?”
陳夕唐歎了口氣,等他想轉身離開的時候,那人已經吃完,用手抹抹嘴,說:“謝謝你的招待。”
陳夕唐不解的望着他。那男孩貌似對這垃圾袋裡的蛋糕極其滿意。
“希望以後我能吃到一個完整漂亮的,屬于自己的蛋糕。”那人眼中盛滿悲傷,但又懷着憧憬說道。
男孩見陳夕唐微微皺眉的樣子繃緊了臉質問:
“你覺得我做不到嗎?”
“沒有。”陳夕唐連忙解釋,“我隻是覺得,有了願望就容易變成執念,那樣就會更累些。”
男孩不屑地揮了揮手。
“可是連願望都不敢有,活得這麼小心翼翼蹑手蹑腳,才更累吧。”男孩拍了拍衣服站起來,又跺跺了蹲麻的腳。“随便你吧,反正誰憋屈誰知道。”
說罷,男孩朝着前方走去,走了幾步突然停下。
“你有時候以為那是給你帶來痛苦的執念,但也沒準是帶來救贖的光,誰知道呢,對吧?”
男孩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陳夕唐第一次覺得,自己長期以來給自己包圍上的一層層殼在逐漸破碎。
那看起來貌似堅固的軀殼,其實搖搖欲墜,唯一苦苦支撐的,是陳夕唐的自欺欺人。
如今那虛假的謊言被戳破,那長達幾年的軀殼一瞬間轟然倒塌。
忽然想起在福溪山的那個夜晚,或許執念從那時就已然出現。陳夕唐想要那晚閃過的一束光,永久的留在自己的世界裡。
不是那滿天星辰,不是那漫漫流螢,而是那人眼中閃過的那道光。
十八歲的陳夕唐,想在生日這天,趁十二點的鐘聲還未敲響,許下一個願望。
陳夕唐來到晚霞的時候,恰巧航哥在沈晖那剛吃完飯,兩人站在門口。
“行了,别送我了。”航哥一邊裹緊自己的外套,一邊和沈晖說着。“小時一上大學,你這立馬成了孤家寡人,不行你趕緊找一個,省的還得拉着我跟你過節。”
話音剛落,便擡頭看見陳夕唐圍着厚厚的圍巾,站在雪地裡,露出來的耳朵和鼻尖都被凍得紅紅的。
“哎,我這話說早了嘿,你這走了個弟弟,還有一個呢,看來也沒到孤家寡人的地步。”
“行了,你快回去吧。”沈晖開口。
“走了走了,你倆也趕緊進去吧,怪冷的。”
航哥看着陳夕唐,覺得自己的後腦勺微微犯疼,擡手摸了摸,再沒說什麼,擡腳離開了。
陳夕唐跟着沈晖進屋,剛剛被凍得冰涼的身體漸漸回溫。
“你怎麼來了?”沈晖問,看看上去有些興緻不高的樣子。
“我.....我今天早上在那個盒子裡放了個蘋果,我來看看有沒有被凍壞。”
“瞎掰。”
陳夕唐這蹩腳的借口一下子被戳破便有些尴尬。
“沒凍壞,讓我吃了。”但沈晖還是回應道。
“那個...今天是我的生日,雖然有些無理,但我想跟你讨個願望。”陳夕唐鼓足了勇氣說。
沈晖見對方這樣子,一時也摸不着頭腦,心想,他這個架勢是憋了個多大的願望,咋,他要要我這書店啊?
“行吧,說說看。”沈晖說。
陳夕唐從兜裡摸索出來丢掉的蛋糕裡剩下的蠟燭,舉起來,剛想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機點燃,被沈晖制止。
“等等。”
沈晖轉身走進廚房提出一個蛋糕。
他幫陳夕唐将蠟燭插好。
“十八歲生日,别給自己整那麼可憐。”
明亮的燈光被關掉,隻有燭火在夜色裡微微閃着,在那閃爍的燭光下,是屬于陳夕唐的蛋糕,完整的沒有被打翻的蛋糕。
“那天我聽到你和航哥說,等沈時上大學以後,你可能不會在甯安待太久。”
陳夕唐開口索要自己的願望。
“我隻希望,之後無論你在那裡,要告訴我,要讓我知道,你在哪裡。”
陳夕唐說完不敢再去看沈晖的眼睛,将蠟燭吹滅。
但在這一片黑暗中,陳夕唐聽到沈晖的聲音。
“嗯,答應你。”沈晖停頓下又說:
“喜糖,十八歲快樂。”
陳夕唐将一切收拾幹淨後,發現沈晖已經躺在沙發上睡去。他拿了個毛毯蓋在了沈晖身上。
陳夕唐擡頭看向牆上的鐘表,指針即将指向十二點的位置。
他虔誠又堅定地,隔着毛茸茸的毛毯,吻向沈晖的心髒。
鐘聲敲響,這是陳夕唐的十八歲,生長出執念的十八歲。
往後,他便是有願望的陳夕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