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步已經有些趔趄，肩膀處的血還在不斷往外湧。

而那股血氣散開之時，一股緻命的吸引力，湧入伽蓮的鼻腔。

為何，沈雲天的血，會如此吸引她？

“師姐究竟是舍不得殺我？還是怕殺了我，重新新的輪回，你會消失不見？”沈雲天敏銳捕捉到了伽蓮遲疑的原因。

伽蓮歎了口氣，如今她完全處于被動境地……她不能對沈雲天下殺手，又無法讓這個瘋子為自己所用。

而這個瘋子，沒有信用可言，甚至人性都少有。沒有軟肋，隻會發瘋。

“你既然已經知道緣由，又何須多問？”伽蓮冷聲道。

“果然，不管是曾經的伽蓮，還是如今的伽蓮，都不過是想要利用我……師姐，你可真是殘忍呢。”沈雲天說罷揚天狂笑起來。

伽蓮兩眼一閉，歎了口氣：“既然要結束，那也應該由我親自動手。”

說罷用盡全力，朝着沈雲天的脖間刺去。

他根本不閃躲，反而撇過腦袋，望着一旁的墓碑，閉上了眼。

驅使“你爹”似乎是耗費靈力的，伽蓮刺出那一劍後，整個人都虛弱癱倒在地。

沈雲天的脖子被刺穿，鮮血不斷往外湧出，而他的腦袋以一種詭異地姿勢扭曲在一旁。

他眼睛始終睜着，對着那座孤墳，喃喃道：“爺爺……爺爺……”

【叮，叮，叮……系統上線……系統上線……】

伽蓮驚坐起：“媽的，男主都快被我殺了，你才上線！”

【系統指引，下面頒布系統指引……剝離無限流标簽的方式……】

伽蓮低聲重複了句：“原來，真的可以改變小說設定，逃出無限循環？”

沈雲天聞言，原本暗淡下去的雙眸，突然迸發出了生機。

伽蓮低頭道了句：“你小子，都要死了，現在後悔了吧？”

【方式是……殺死……殺死……天人……叮叮……系統異常……系統強制下線……】

“天人？究竟是什麼東西？”伽蓮疑惑道。

而倒在一旁的沈雲天，卻掙紮着爬到伽蓮的腳邊，一把拽住了伽蓮的裙擺：“什麼？脫離循環的方式，和，和天人有關？”

伽蓮往後退了步，俯身朝着沈雲天笑道：“我要事死了，又為什麼要告訴你脫離循環的秘密呢？如果你死後進入下一個循環，而我還活着，那你最好端着态度，好好同我合作。”

沈雲天脖間的血還在不斷往外湧，而他卻伸手捂住了傷口部分，将原本歪斜的腦袋扶正一些。

那傷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往外湧的血柱也越來越小。

那鮮血，還在不斷刺激伽蓮的感官。

鬼使神差，她俯下身，将腦袋貼在沈雲天的脖間，不斷吸食那些湧出的血液。

每一口，都有一茶杯的量。伽蓮都沒來得及去細算，究竟喝了多少。

直至那傷口完全愈合。

而沈雲天的臉色過于蒼白，他神志都有些迷糊。

失血這麼多，人，竟然還能活着？

伽蓮摸了摸沈雲天的頸動脈，驚訝地發現還有微弱的跳動。而他肩胛處的傷口，血已經止住，但傷口還沒來得及愈合。

這人，是什麼怪物？這身體恢複能力，堪比末日中級吸血鬼。

可這麼重的傷，勉強吊着口氣，要真的活下去，恐怕還有困難吧？

忽然，伽蓮丹田處一陣刺痛，打斷了她的思考。一股力量從她丹田處散開，蔓延至全身。

從未有過的力量感，席卷全身，就連原本病恹恹躺在地上的“你爹”都锃亮起來。

“你爹”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騰升起：“久違的力量啊！主人，你總算有點人樣了！”

這還是“你爹”第一次認她這個主人，可話卻算不上誇獎。

“我是突破了？”伽蓮驚訝起來。

真是沒想到，喝點血，就能突破！原本她就想試試小血包血的功效，奈何一路上一直沒有機會。

原本以為最多是強身健體，沒想到，可以突破。

可一旁卻傳來“你爹”的一聲冷哼：“突破那是要曆雷劫的，你這不像。”

“可我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啊，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麼？”伽蓮說罷握緊長劍，朝着虛空一揮，遠處是小土坡瞬間劈成兩半。

“這力量，看着确實像是有金丹期那樣了。”長劍嘀咕道。

伽蓮一愣，這才比現在高兩個境界？

但轉念一想，隻要喝血就能提升，等于白賺修為。

她低頭一看，沈雲天還奄奄一息。否則她定要趴他身上一次喝個夠。

忽然一陣陰雲過境，雷電交加，而後便是瓢潑大雨落下。

伽蓮伸手探了探，沈雲天現在體溫很低，恐怕經不住大雨。她本想抱起小血包，但想起方才他對自己喊打喊殺的模樣，又覺得心中那口惡氣咽不下。

伽蓮伸手拉起他一條腿，将他一路拖進了茅草屋内。

地上随意撿了些破敗家具，她點了個火堆，勉強将屋内的寒氣和濕氣驅散。

沈雲天依舊皺着眉頭，在一旁昏睡。可進屋暖和起來後，他面色紅潤了一些。

伽蓮望着門外，還擔憂着唐繞池和白笙歌。她還沒學會符咒的使用方法，沒有沈雲天相助，也沒法過剛才那道門找到那家馄饨鋪。

她琢磨了片刻，還是順着村子的火光，尋了去。

分明是按着記憶找到了鋪子，卻發現賣馄饨的是位年邁的爺爺，根本不是美豔少婦。

他們一行人，踏入鋪子那一刻，應該就已經着了狐狸精的道了。

現在該怎麼辦？白笙歌和唐繞池恐怕危險了。那狐狸精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狐狸精同沈雲天認識，現在隻能等沈雲天醒來。

伽蓮無奈，又折返回去，卻發現破草屋内空無一人，隻有火堆在屋子裡劈啪作響。

伽蓮踏入屋内，還來不及環顧一圈，一把冰冷的長劍，已經抵在了她的脖間。

“師姐方才去哪了？”沈雲天的聲音冷冷傳來。

這柄劍泛着幽幽藍光，就是方才插在那座新墓前的那一把。

“我擔心師弟師妹門，剛才回了馄饨鋪，他們都不再了，老闆也不是那狐狸精。”伽蓮老實道。

沈雲天聞言，放下了手中的長劍。

他捂着自己胸口，那傷口因他方才的動作，又撕裂了。

他緩步走到火堆旁，挨着火堆坐下，擡頭朝着伽蓮道：“沒想到，除了大師兄，還能有旁人叫師姐牽腸挂肚。”

火光明滅，印在沈雲天的眼眸中，讓他看起來沒有那麼陰冷恐怖。

伽蓮在沈雲天對面坐下：“我伽蓮雖然為了活下去，會不擇手段，但不代表，我是一個不講信用，随時可以抛棄夥伴的人。”

“夥伴？”沈雲天眉頭一皺喃喃道，随後補了句：“你放心，他們暫時沒事。”

伽蓮這才松了口氣。

“對，既然結盟，既然是夥伴，就應該好好合作，求得共赢。當年老子在那個人吃人的末日時代，就是這麼和我的兄弟們一起，打出一片天地的。”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和這裡很不一樣？”沈雲天伸手撥弄着火堆不經意問道。

他的語氣很柔和，讓伽蓮微微一愣。

這，似乎還是第一次，他主動問起關于她的事情。

“那是一個沒有神，沒有仙，沒有靈力，物資匮乏，人吃人的世界。”伽蓮回憶道。

“那聽着，比這個世界還要壞，你又為何想要回去？”沈雲天問道。

“這裡不是我的家，我也不喜歡這個世界。”伽蓮皺眉道。

“家？所以，你在那個世界有家人？”沈雲天繼續追問。

提起家人二字，伽蓮歎了口氣，她沒有兄弟姐妹，而她的父母沒有她這般幸運，突變成了高等血族，他們沒挨過那場病毒導緻的大災難。

“我沒有家人。那你呢？”伽蓮反問道。

沈雲天轉身，指了指他身後幾座墳：“我曾經有爹娘和爺爺，如今他們都躺在地下了。”

他表情平靜，可眼中依舊流露出了一股難掩的哀傷。尤其提到爺爺二字之時。

“可是，外面是四座墳，還有一座埋着誰？”伽蓮疑惑道。

沈雲天低着頭不答，眼中卻閃過一抹殺意。

又是許久的沉默，沈雲天問道：“既然你在那個世界沒有牽絆，又為何要回去？”

“雖然沒有家人，可我有一幫一起走過風風雨雨的兄弟。他們就是我的家人。”伽蓮回憶起一張張藏在她記憶裡的笑臉，臉上也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

“所以，你冒險回去救唐繞池和白笙歌，是因為你把他們當兄弟？”沈雲天擡頭問道。

伽蓮思索了片刻，答道：“是合作夥伴，但是還不曾同甘共苦過，所以不能算是兄弟。”

沈雲天點了點頭，似是自言自語道：“你果然和她不一樣。”

沈雲天不曾問起關于系統的提示，反倒是對伽蓮這人的過往很感興趣。仔細問了她父母亡故的緣由，她同那個世界的兄弟們究竟是如何相處的，那個世界是否有修煉體系……

不是特别敏感的事，伽蓮都認真回答。

外頭的雨，依舊在下，可天邊已經開始泛白。

不知不覺，二人竟然閑聊了一晚上。

沈雲天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落在方才他跪過的墳上。

伽蓮隐約覺得，他對他親人的亡故，有一種難掩的恨和執念。

見二人聊得還算愉快，伽蓮總算試探性開口問道：“那師弟你的父母和爺爺，又是怎麼亡故的？”

聽了這話，沈雲天的臉霎時陰冷下來。

雖是冷着張臉，卻依舊道：“昨夜買面具之時，你應該聽到了，那店家喚我怪物。”

“怪物是何意？你當年不過是個有修行天賦的孩子罷了，能做出什麼怪事？”伽蓮疑惑道。

沈雲天卻冷笑一聲，擡頭盯着伽蓮的雙眸：“除了怪物，我還有個别的綽号，災星。”

“那不過是迷信罷了。”伽蓮安慰道。

沈雲天再次将目光落在外面那座孤墳上：“爺爺之前也是這麼說的，可是，可是他也被我害死了……所以，我就是怪物，就是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