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之中處處彌漫着一股刺鼻的香味,遠遠看去,床榻之上不知何時挂上紗幔,淡紫色紗幔掩映間,見一個曼妙的身影躺在榻上。
紗幔因風起伏浮動,那身影也起起伏伏,明明滅滅。
衛琢心有疑惑往裡走,手已經搭在劍上,萬般警惕。
他用劍挑開紗幔,立刻撞進一雙濕漉漉的眼。
潘棠的眼中滿是驚恐,她手腳被縛,口中被塞了帕子,說不出聲。她掙紮着解着手上的繩子,繩子已經被不知哪來的碎瓷片隔斷一半。乍見他時,動作突然停住了,眼中水光潋潋。
此時,衛琢的劍離她的脖頸隻差一寸距離。
他手中劍頓時脫手,劍哐啷一聲掉在地上。
潘棠見狀立馬往後縮,一直退到床榻的最裡面。看眼前這個的青年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頭兇獸,滿眼都是警惕和戒備。
衛琢眼中閃過片刻黯然,他頓了一會,随後單膝抵在床上,向她靠近,潘棠更往後縮了一下,但四目相對間,她看見他那張熟悉的臉,萬般回憶湧上心頭。
那雙淺淡的琥珀色的眸子裡,斂去一切神采,虔誠得仿若信徒。
沒有半點侵犯的意思,甚至看不出情緒。
她沒有再動。
衛琢小心地解開她腿上的繩索,又不知在何時拿走了她手中的碎瓷片,解開手腕上的繩索,溫柔得不像話。她的眼前失焦了。
最後他悄然退出,拉上紗幔,遮住床榻上的她。
“我明日派人送你回去,你今晚先住這裡。”
他起身離開,走到殿門口又補充一句:“放心,這裡很安全。”
大殿門被他輕輕合上。
衛琢來到書房,叫來木影。
木影一下子就看出他狀态不對勁,整個人冷得如千年寒霜,眼裡滿是狠厲和怒氣,一走進書房就給人種山雨欲來的危機感。
“傳令下去,我很喜今日的禮品,讓送禮之人前來領賞賜。”
木影不解萬分,但還是服從道:“遵命。”
殿下這個樣子,再怎麼看也不像是要賞賜人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所謂欣喜。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久,木影就帶着兩人進書房,正是周俊周偉兩兄弟。
兩人此時一臉期待,歡喜的心情根本掩藏不住。誰叫他們會看眼色,猜準了殿下真正的喜好。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世子殿下不喜送金銀的,竟然喜愛美色。他們已經想好日後的宏圖大業,隻要他們能一直給世子殿下供上美人,定能一路飛升。
但兩人跪了許久,衛琢一直沒出聲,書房裡氣氛凝滞,再遲鈍也感受出世子心情不妙。
跪着的雙膝開始顫抖,周俊周偉小心翼翼偷偷擡頭。
衛琢道:“拖下去,殺了。”
“是。”
木影領命,沒有絲毫猶豫,就将兩人帶走。
書房中,獨剩下衛琢一人,他掐了掐眉心,今晚隻能在此将就了。
另一邊
整個寝殿裡寂靜無聲,又過了許久之後,潘棠才敢拉開紗幔,她見空曠的寝殿裡空無一人,心終于松懈些許。
蒼梧山上,她被兩個男人打暈帶走。還沒來得及自救,再醒來時就已經躺在這床上了。
她心中想了無數種可能,唯一沒想到的是,掀開簾子的人會是他。
但看他神情,卻像是不知道此事,也并沒有對自己做什麼。難道是旁人背着他這樣做的?
潘棠皺皺眉頭,想不明白。
她下床來,給自己倒杯涼茶,依舊有些驚魂未定。屋外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夏日的雨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毫無征兆就會突然來一場大雨。
忽然外面閃過一道白光,窗戶紙被照得霎時一白,随後震耳欲聾的雷聲落下,吓得潘棠一激靈。
她放下茶杯,脫了鞋,鑽到床上,将頭埋在被子裡。說來慚愧,她到現在還是有點怕黑,平時雖然裝作不怕,但今時不同往日,今天她神經緊繃,實在經不得吓了。
蒙在被子裡,越想越覺得自己狼狽,她開始怨怪衛琢。他一回來,自己平靜的生活一下子全變了。本來已經死心,打算将他在自己的生活裡完全去除,但現在看起來似乎有些難度。
她翻來覆去許久,卻覺得這床怎麼睡怎麼不舒服。
“怎麼睡這麼硬的床啊?他的腰不會有事嗎?”她腹诽道。
實在無法,隻得将自己整個人裹在被子裡,還好被子足夠松軟,能聞見淡淡的冷梅香,嗅着這香,潘棠不知不覺睡着了。
再睜眼時,已經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