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影眼中閃過糾結,最後做出決定,他高聲道:“影衛聽令,拿下衛琢…但不可傷人。”
一言落下,四面埋伏的影衛傾巢而出,幾十個人将衛琢團團圍住。
木影道:“少主您剛剛毒發,功力盡失,不是我們的對手。”
“那就來試試。”
衛琢抹去嘴角鮮血,出劍迎上攻來的影衛。
眼看幾個回合,倒在他劍下的人越來越多,木影退到一旁,眉頭緊皺,終是不忍。
高聲喊道:“這些都是主上為您培養的影衛,自小便跟随你身側保護您,您今日真要與他們為敵嗎?”
衛琢手起刀落,沒有半分猶豫,他沒有記憶,不是衛琢。況且這些人對他亦是沒有任何手下留情,影衛效忠的不是他,而是木影口中的那個主上。
木影實在不忍,看着一個個倒下去的兄弟,他終于拿出了一直藏在胸口的一根短笛子。他吹奏起來。
短笛聲音尖銳刺耳,一聲聲直往腦子裡灌,像是萬根銀針刺在大腦上,衛琢頓時頭痛欲裂。
他捂頭倒地,手不受控制地放下劍柄。
衛琢驚訝看向遠處的木影,再環顧四周,其他人竟然絲毫不受影響,他再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刀抵住脖子。
“這是什麼?”
木影道:“這是主上給屬下的短笛,可以暫時控住您體内的蠱蟲。”
衛琢怒視木影,眼神似乎要将人撕碎,這是重逢以來,木影第一次在少主眼中看見殺意。
衛琢總算明白,自己心底那份對北境的抗拒來自何處了。
沒有人願意被操控。
而他卻因為蠱毒,被那個所謂的主上控制了十幾年。
随後,木影控制蠱蟲讓衛琢昏迷,又給他喂下一顆解藥。
衛琢的思緒回到現在。
馬車飛馳,外面景象不斷變化,樹木大多是枯的,一顆顆筆直地樹立着,稀稀落落并不密集,遠處綿延不絕的是黃土做的矮山。這般景象…如此熟悉,衛琢敢肯定,他們離北境不遠了。
在大虞,北境隻是一個籠統的稱呼,若是要細分,整個北境可分為四塊區域。
分别是東面翼州,西面永州,南面濟州,北面遼州。
其中最西面的永州由嚴瑛的父親,也就是嚴老将軍管轄,是嚴家軍的駐地。而翼濟遼三州則是定遠侯衛罡管轄,近些年來,衛罡屢次戰勝突厥,逐漸獲得三州權力,更是在三年前獲封三州的節度使。衛罡所率領的定遠軍就在翼濟遼三州駐軍。
嚴家軍和定遠軍向來不對付,互相想要吞并對方駐地。可永州易守難攻,給衛罡暗中操作的機會不多,外加上嚴老将軍尚老當益壯,是以兩股勢力一直相持。
以上這些,都是衛琢在京城時搜集來的情報。木影其實從未真正告訴過他他的真實身份,隻是籠統說了一個名字“衛琢”。
但根據這些,他不難知道,自己和那個定遠侯衛罡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木影口中的那個主上,應當就是定遠侯衛罡本人。
馬車又疾馳了一整個白天,終于在十六日夜裡到達北境駐地。
中途衛琢睡着了一次,夢中出現許多以前從未見過的畫面,有常夢見的那片勿忘草山坡,出去這個剩下的竟然隻有一幕幕殺人的場景。
他像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一般,手中握着一把長刀,将迎來的每個敵人的頭顱斬下,直到屍橫遍野,隻有他一個人站立着。
一個男人從身後走出來,吹響笛子,他發狂一般大笑,鼓掌道:“小兒,做得很好,這是給你的獎勵。”說着,他從錦囊裡取出一塊饴糖。
夢在此刻戛然而止。
他發現,自己失去的記憶正以緩慢的速度恢複,總有一日,他會想起一切。
——
讓衛琢沒想到的是,他當晚就見到了夢中的那個男人。
準确來說,是定遠侯衛罡,也是應當被他稱作父親的男人。
昏暗寬敞的地下暗室中,他雙手被鐵鍊束縛,懸挂在牆壁之上,腦海中不斷有畫面閃出,全是關于這個屋子的記憶。
一幕幕,一幕幕,全是血。
暗室的門轟然打開,走進來個高大的男人,約莫四十多歲,身穿暗紫色錦袍,手握一柄長鞭,他的左臉有道長長的傷疤,一直延伸到眉尾,眉頭緊皺,眼眸烏黑幽暗,讓人看不清眼底情緒,隻能看出他浸淫沙場多年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狠厲。
衛琢的拳頭條件反射般握緊。
聽見那男人沉聲道:“子珩,出走多日,是時候歸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