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什麼對阿棠負責?”
潘芙走進來,她昨晚沒睡好,一直熬到天亮,實在擔心妹妹安危,于是一早就來看望。
潘芙扯扯潘棠的衣袖,潘棠卻始終背對着,不願意把臉轉過來。
“阿姐我真的沒事,你别看我。”
潘芙道:“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現在倒是害羞起來了。”
她怎麼覺得阿姐話裡有話...沒想明白,還是把頭轉過來。
兩人相依坐在桌案前,潘棠把昨日事情經過都和姐姐說了一遍,當然,略過了阿酌到來之後發生的所有。
潘芙了然,事情經過和她猜的大差不差,有人想通過下藥玷污她清白,但因為阿棠和她外貌相似,牽連了阿棠。
她安慰道:“陛下昨晚口谕,今日你們就能出宮了,别再多做停留,剩下的事情阿姐都已經處理好。”
随後又看向妹妹的手,恨鐵不成鋼地歎一聲,“傷口包紮了嗎?”
潘棠将手往後藏了藏,這傷口就像是昨夜荒唐的罪證。
搖搖頭,“還沒。”
“疼嗎?”
“不疼了,阿姐别擔心,過兩天就好了。”
潘芙其實是有些自責的,畢竟是女兒家,手上被劃了道口子,肯定心疼得不得了,就她這個沒心沒肺的妹妹會毫不在乎。
“等會給你些祛疤的藥膏,記得日日塗抹。”
說完,她的目光重新看向門外,阿酌正站在外面不敢進來,潘芙道:“小侍衛你進來。”
“本宮說過肯定會處置你,現在便給你個機會,你說自己應該受什麼懲罰。”
一說懲罰二字,潘棠的心不自覺揪起來,看向阿酌的目光略顯複雜。她心底,似乎并不想讓他受罰......
“阿姐,要不算了。”
“怎麼行?這個侍衛膽大包天,留在你身邊我不放心,況且昨日之事他難保不會說出去。”
“他不會的。”潘棠脫口而出。
潘芙投來狐疑的目光,“現在是阿姐在審他,你插什麼嘴?”
潘棠低下頭。
阿酌道:“小人對賢妃娘娘保證,昨日之事絕對不會說出去半句,也絕對不會做傷害二娘子的事情。”
潘芙哂笑,“空口無憑,你拿什麼保證?起誓嗎?我可不信所謂誓言。”
“那賢妃娘娘怎樣才能相信小人?”
“我不相信你。”潘芙擡下巴,她道:“你自刎吧。”
“阿姐!”
潘棠抓住姐姐的手,連連搖頭,“阿姐,不要,他何至于此啊?”
“何至于此?”潘芙道:“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家閨秀,卻因為這個奴隸有了污點,難道他不該死嗎?”
潘棠看着眼前的姐姐,覺得不可置信,在她記憶裡,阿姐從不會這般蠻不講理,随意殺人。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的清白,阿姐才會如此反常的嗎?
潘芙此時拿出了個匕首,咚一聲丢在阿酌面前,冷冷道:“就用這個。”
阿酌将匕首撿起,潘棠見了立馬命令道:“你給我放下!”
阿酌看着匕首透着寒芒的刀鋒,如此鋒利,定能一刀斃命。
其實生死,他根本就不在乎。
“屬下自知不該玷污二娘子清白,自當以死謝罪。”
他舉起手中匕首,沒有絲毫猶豫,像是存了死志,眸中深邃且冰冷。
淺淡的琥珀色眸子裡,空空蕩蕩,像是被冰封了千年的荒原,寂寥荒蕪。
不記得過去,不盼望未來,不明白當下的意義,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裡,他一向都是這般安置自己的心的,甚至連潘棠都沒有注意到,少年的眼神總是冰涼,身影總是孤寂。
他是生性喜靜且冷淡,但也是因為他失去了記憶,自此從不為除二娘子以外的人用心。
而二娘子的熱烈,猶如敲碎他厚厚冰殼子的一柄斧,如此蠻不講理地将他從自己的世界中拖拽出來。就是要蠻橫,就是要強硬,就是要肆意張揚,就是要讓他冷冰冰的一張臉上出現酸甜苦辣。
于是他跟随,随着她而動,将她填補進自己的心,這便找到了活下去的意義。
溺水之人氧氣即将耗盡,掙紮都沒有了力氣,任由自己向着深淵墜去,此時,他手邊出現一塊浮木。
她就是他的浮木。
而今二娘子卻因為他而受到了屈辱,潔白之人裙擺沾上的污泥,他要親自替她洗淨。
身如浮萍,不值一提,若能為她免除污點,也算死得其所。
這可能就是二娘子常說的,作為一個侍衛都職責。
“住手!”
響亮的巴掌聲響起,潘棠打完之後手都在顫抖。
她怒目看向阿酌,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我準許你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