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辭坐在椅上,擡眸看向青柳,冷清聲音裡染了些焦急:
“喚他進來。”
卿卿的幕僚?
可是卿卿有什麼消息要傳給他?
思及此,蕭清辭修長的指節蜷得緊了些,眉心微蹙,半是疑慮半是慌亂地看着門口。
門口處,陽光散落。
青柳帶着殷行進了府邸,他穿着一身淺青衣袍,銀冠束發。整個人脊背挺直,身姿颀長,狀似青竹模樣,半垂着頭踏進屋内。
殷行恭敬垂眸,對着蕭清辭彎腰行禮:“殷行見過殿下。”
說罷,他擡頭瞧了眼蕭清辭,眉目清隽,眼底閃過一絲沉色,像是在暗示些什麼。
外邊日頭正盛,幾縷陽光透過窗棂落在蕭清辭的側臉,皎皎如玉,恍若谪仙。
他見殷行半天不言,察覺到他有顧慮,便對着屋内的幾人說道:“蕭散、蕭肆,你們跟着蕭淩一起去知州府。青柳、元亭,你們先出去片刻。”
“是。”
幾人恭敬應道,轉身走出屋外,順帶把門也關了個嚴實。
屋内隻剩下二人。
蕭清辭轉身将窗戶關嚴,伸手又倒了盞茶水,手上把玩着茶盞,擡頭看向殷行:“先生,坐吧。現在已無旁人,有話直說便是。”
“多謝殿下。”
殷行行了個君子禮,便走到蕭清辭對面坐下。
他往外望了眼,窗戶上倒映着樹影,随着清風晃動,枝尖墜着的樹葉飄搖而墜,在陽光中明滅。
殷行蹙了蹙眉。
總感覺有些不對勁……罷了,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
殷行攏了攏自己的衣袖,也給自己倒了盞茶水。
他抿着盞中清茶,并未言語,隻是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和兩段碎裂的簪子。
這簪子……
蕭清辭伸手拿起那兩段簪子,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白玉桃花。
不錯,确實是他親手雕來送給卿卿的那根。
簪子斷成了兩截,瞧着,應是用内力硬生生掰斷的。
是蕭暮歸幹的。
但卿卿既是能傳東西出來,想來是已經在他的眼底下有了可信的幫手。
蕭清辭低頭,長睫掩下眼底的神色,聲音裡帶了些微不可察的顫抖:
“她……還好嗎?”
“孟……郡主的親信已經與郡主取得聯系,郡主目前情況尚可。”
殷行想了下,終是沒有說出孟玥的名字。
據孟玥先前探得,殿下身邊應當是有個蕭暮歸的細作,且……埋藏極深。
小心為妙。
殷行将信往蕭清辭的方向遞了遞,壓低聲音道:“宸京現在人人自危,獨有幾處勢力尚未受到影響……”
“郡主派來送信的人說,郡主叫殿下不必憂心,若是有重要變故,她會想辦法把消息傳到相思引所來之地,再由我們幾個送來。”
相思引所來之地?
蕭清辭垂首,手指觸上腰間的香囊,輕輕撚弄着裡面的藍月珠。
聚寶閣……
“孤知曉了。”
蕭清辭打開那封信,認真瞧了起來。
【孟昀可信,尚未叛皇,是假意合作,實則周旋摸底,待摸清蕭暮歸全部勢力後将其誅盡。阿辭可聯系他商議,但要記得避開耳目,可叫殷行相幫】
【我與皇帝舅舅都被囚在皇宮裡,孟昀派人暗中照顧皇帝舅舅,阿辭不必憂心。我會想辦法幫孟昀找出蕭暮歸破綻,若是蕭暮歸以我威脅你,勿要輕舉妄動,待時機成熟,我們内外夾擊以制敵】
孟昀并未背叛父皇?
是在等蕭暮歸把勢力全數收攏回宸京,将他包圍一網打盡?
可這字迹……
雖是秀麗,但卻不是卿卿的。
蕭清辭擡頭,看向殷行。
殷行已經将茶水飲了大半,發覺蕭清辭的目光,認真地點了點頭。
“郡主被蕭暮歸下了軟筋散,無法長久使力。且蕭暮歸對郡主監視甚嚴,殿内無紙墨,此信是由郡主口述,交由親随暗中代筆的。”
殷行将信取回,撕成細小的紙片,直到再也拼湊不起來,将紙片放在茶盞裡将字迹模糊,這才打開窗戶丢了出去。
“殿下。”
殷行重新關上窗戶,對着蕭清辭禮貌地笑了下,取下發間的銀簪,沾着茶水在桌上畫出了宸京的簡略地圖。水迹消散前,簪尖觸上一點,聲音清潤:
“應郡主之令,在下先為您分析下宸京現在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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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紅綢飄蕩,金鈴作響。
蘇沅卿被孟玥扶着坐到了椅上。
她腳腕上的金鍊很長,足夠她在寝殿内随意走動。每次走動時,金鍊和鈴铛總會碰撞着,發出細碎聲響。
蘇沅卿坐在椅上,有些厭惡地看了眼腳腕間的金鍊,随即便把目光移到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