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現今既是我醒了,就該回去給娘和爹報一下平安了。”
“可莫要讓他們等急了。”
青顔恭敬颔首,本想答應,卻在瞧見蘇沅卿身上的那身衣服時,表情欲言又止,似是在心裡掙紮了一番後才試探問道:
“可郡主……您就穿這一身回府嗎?”
蘇沅卿聞言,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她垂首看向自己身上穿着的侍衛服,那侍衛服于她而言頗大了幾圈,因得沒了僞裝,蘇沅卿穿着,渾身松松垮垮。
因為怕蘇沅卿受涼,昨夜青顔便沒有幫她換衣洗浴,而蘇沅卿昨日又因為毒發而生了很多細汗……
“不。”
蘇沅卿堅決地搖了搖頭,轉而對青顔說道:“青顔,你速去街上的成衣鋪子裡給我買一套衣裙回來……”
“何必如此麻煩。”
蕭清辭的聲音自蘇沅卿身後傳來,她回首看去,隻見蕭清辭不知何時坐在了桌旁的木椅上,舉盞飲茶。
感覺到蘇沅卿瞧來,他将手中茶盞放下,彎眸輕笑,一頭墨發披散在身後,冷清聲音中染着笑意:
“今晨你毒解之時,我便派人為你置辦了衣裙回來。”
“你昨夜流了汗,現今身上定是不舒服。不若一會兒在我這偏室内沐浴一下,那衣裙叫你的侍女去拿便好。”
蘇沅卿聞言,臉上一紅,她偏過頭去,指節相互揉撚着,有些猶疑地疑問出聲:“你……為什麼要幫我這麼多?”
“因為……”
蕭清辭聲音拖長,似是帶着戲谑,蘇沅卿擡首看去,隻見蕭清辭眉目潋滟,修長的指節撐在臉上,含笑望着她。
忽而,他正色起來,融化在風中的聲音帶着罕見的溫柔:
“你是我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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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三刻,一輛玄木漆金馬車自玄華街盡處緩緩駛來。
馬車上,蘇沅卿穿着件跟昨日近乎一模一樣的衣裙,頭上卻隻簡單地簪了一支白玉桃花簪,潔白的玉身映着細碎陽光,襯得她膚若凝脂。
蘇沅卿眉頭微皺,垂首瞧着自己身上的衣裙。
這衣裙……
竟然這般合身?
而且竟然還和她昨日的衣裙近乎一模一樣,連布料都相差無幾。
倏忽,蘇沅卿又想起蕭清辭府上,那一整個衣櫃的衣裙。
她當時驚愕地望向他,卻隻得到他淡淡的一句:“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便叫他們多買了些。”
蕭清辭見着蘇沅卿這般模樣,唇角輕勾,開口打破了馬車内凝滞的氛圍:“郡主,你先前答應孤的事情,可還沒做到呢。”
蘇沅卿疑惑望去:“什麼?”
隻見蕭清辭将手放在腰帶上,緩緩取下了那個有些許醜陋的香囊,将它遞給蘇沅卿,桃花眸中泛着細碎的笑意:
“郡主昨日在宴上說,要親手給孤把香囊系上的。”
“現在,便是郡主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半盞茶後。
蘇沅卿拿着那個香囊,面上微紅。
瑩潤的手指撚着系帶,繞到蕭清辭勁瘦的腰側,細碎陽光順着掀起的車簾映在她的眼睫,眸光清淩,恍似仙子。
蕭清辭垂眸笑着看她,一雙桃花眸中光華潋滟,一頭墨發被鑲玉銀冠束起,矜貴冷然,卻在看向蘇沅卿時,染着些不易察覺的柔和。
“郡主,怎麼過了這般久都還沒系好?”
蘇沅卿被蕭清辭瞧得有些羞赧,又聽見他略帶了些笑意的調侃,便擡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别吵。”
蕭清辭輕笑出聲,随即便柔聲應道:“是。”
蘇沅卿垂下眼睫,繼續研究那有些繁複的系帶,又因得久久沒系好,心上帶了些焦躁,手上動作逐漸加快。
蕭清辭瞧着蘇沅卿這副炸毛模樣,不禁想起她幼時的火爆脾氣。
那時她每日來禦花園找他,要是有人嘴賤惹她生氣了,她便會生氣地追着他打,像一個炸毛的小狸奴。
真是可愛得緊。
蕭清辭眉眼微彎,眼底笑意彌漫,正想說句什麼,卻忽而瞧見蘇沅卿頭上的那根白玉桃花簪簪得有些歪,便想伸手幫她将簪子簪好。
修長指節微蜷着伸出,骨節分明,冷白似玉。
就在蕭清辭的指尖即将觸在那簪子上時,蘇沅卿倏忽擡起頭來,那微涼的指節便直接觸到了她的面上,引來一陣顫栗。
“蕭清辭?”
蘇沅卿有些疑惑地别開腦袋,攥住他的指節問道:“你做什麼?”
“……沒什麼。”
蕭清辭欲蓋彌彰地略過蘇沅卿的視線,冷白耳根漸漸染上殷紅,他垂下頭去,将目光放在腰間那個香囊上。
他仰靠在車壁上,将手指從蘇沅卿手中抽了出來,轉而把玩着那個香囊,輕挑眉頭,笑容恣意:
“多謝了,孤的太子妃。”
又是這一句話。
蘇沅卿頗為嫌棄地别過頭去坐着,避開蕭清辭灼灼的目光,忽而聽到蕭清辭在旁邊的輕笑聲,便淡淡說道:
“蕭清辭,你正經一點。”
“我們隻是合作關系。”
“好,都依太子妃的。”
蕭清辭點了點頭,面帶笑意,聲音溫柔。
蘇沅卿聽見了,又是狠狠一瞪。
因得五官精緻,杏眸澄澈,恍惚一看,非但沒有什麼威懾架勢,倒是為她平白添了三分嬌俏的可愛。
可未曾有人瞧見,那明媚姑娘的耳根悄悄紅了個徹底。
震顫的心跳聲被掩在滾滾的車輪聲中,是獨屬于那位霁月公子的愛意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