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斜入窗棂,微風吹得珠簾輕晃。
在那包廂裡頭,兩人臨牆對坐,蘇沅卿看似對弈飲茶、氣定神閑,實則早已心思飄忽,偏首側耳,聽着隔壁的聲響。
“暮歸~”
倏忽,一道嬌媚入骨的聲音自隔壁傳來,蘇沅卿聽得指尖一頓,擡首微愣,頗為訝異地看着蕭清辭。
蕭清辭彎唇不言,隻是指節微動,在那棋盤上落了一子。
“郡主,可要仔細些啊,”蕭清辭擡首,桃花眸中的笑意潋滟,壓低的聲音帶着些微的磁性,“免得錯過落子的好時機。”
蘇沅卿斂眸垂首,瞧着那桌上棋局,執着白子下在一處,紅唇輕勾道:“那是自然。”
一子驚落,方才還控制着局勢的黑子霎時便落入下風,被一衆白子包圍。
蘇沅卿擡首欲言,卻聽那隔壁又出來一個青年聲音:“阿玥……”
“暮歸,你本就是利用蘇沅卿那個蠢貨,這下她已經被太子拐去了,對你也就沒有價值了,不如你看看我吧……”那女聲嬌媚入骨,聲音挑逗,直叫人聽去面色泛紅。
“不行……”
那青年聲音低啞,似是推拒又似是邀請,裝出一副拒絕模樣,實則不過一會兒,那隔壁就傳出了不可描述的聲音。
蘇沅卿:“……”
我被太子拐去了?
蘇沅卿擡眼看向那對面正執子淺笑的清隽公子,輕笑一聲,聲音清淩道:“這就是太子殿下想給我聽的好戲?”
蕭清辭擡首,修長指節把玩着瑩潤的墨玉黑子:“這是給郡主的見面禮。”
“郡主不是現在不喜他蕭暮歸?孤便幫你讓這宸京衆人看清他的真面目,權當作是合作的酬報。”
說罷,蕭清辭微頓了一下,将黑子放入棋盤中。
他起身彎腰,潋滟着的清俊笑顔直勾勾地闖入蘇沅卿的眼眸中,蕭清辭勾唇,聲音帶着些莫名的意味:“說來,若是孤幫郡主戳破了孤這九皇弟的假面……”
“郡主此番可算得是——”
“欠孤一個人情?”
蘇沅卿被他看得面色微紅。
她攬袖起身,轉首避開蕭清辭的灼燙視線,佯裝平靜道:“多謝殿下,但殿下想要我如何還這人情。”
“人情一事暫且不論,日後若是有求于郡主,孤自會告知。”
蕭清辭将手上把玩着的墨玉棋子放在棋盤上,轉而從袖中掏了下,拿了張白玉面具出來。他将面具遞給蘇沅卿,唇角噙着清淺笑意:“但郡主若真想合作,總得讓孤看見你的誠意。”
“雖說郡主當日宮宴一言倒是情真意切,但你我心中知曉,那些話到底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若是你和他蕭暮歸聯手做局诓騙于孤,孤跟你合作不是将我自己往火坑裡推?”
蘇沅卿斜睨了蕭清辭一眼。
這家夥……真的不是公報私仇麼。
分明一早便跟他提及,她跟蕭暮歸之事皆為流言,偏生這人還硬要瞧見一個結果來。
罷了。
蘇沅卿垂下眸去,藏在袖中的瑩潤手指互相揉撚,眉心微蹙,似是在思索些什麼。
若她是蕭清辭,面對着一個昔日仇家的合作要求,也會多加防備。更何況,那個仇家曾經還與自己的弟弟傳出那等流言,而今卻突然說轉性說厭惡他,甚至暗中針對。
怎麼瞧都很是可疑。
是得當着蕭清辭的面跟蕭暮歸徹底撕破臉皮,這樣才能降低他的防備心。
總歸她也一直籌謀着對付蕭暮歸,今日之事,倒不失為是一個好時機。
蘇沅卿伸手過去,接過蕭清辭遞來的面具,一雙清淩杏眼中重新閃過笑意,她擡首看着蕭清辭,終是輕道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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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月樓共三樓,一樓二樓做的是吃飯生意,三樓處有包廂,可看景亦可休息。
在頂樓一個包廂處,有一青年從床榻上下來,起身穿衣。
他面色蒼白,瞧着氣質溫潤,可那眼底卻是如深潭般黑沉,目光厲如蒼鷹,周身像是僞裝着病氣,分明精氣尚可,卻始終喜歡穿着一身素衣裝出不起眼的病弱模樣。
許是渴極了,蕭暮歸快步走到桌前,倒了盞清茶一飲而盡。
床榻上的那位姑娘聽見響動,長睫微動,緩緩睜開了雙眼。
隻見那姑娘雪膚紅唇,妖媚惑人,身上隻有一層薄被遮住了大半肌膚,露在外處的瑩白肌膚上染着紅痕,叫人一看便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姑娘半坐起身,嬌嬌喚了一聲:“暮歸~”
蕭暮歸回頭看去,滿眼心疼:“阿玥,是我吵醒你了麼?方才累到了吧。”
他快步走了兩下,坐在床沿将孟玥攬在懷中,輕拍了下她的背,柔聲說道:“你多休息會兒吧,我在此處陪你。”
孟玥在蕭暮歸的懷裡輕蹭了下,微啞的聲音中含羞帶怯:“暮歸你真好~”
蕭暮歸将孟玥抱緊了些,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黑眸中的柔意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寒色。
不過是個國公府的庶女,竟還妄想攀上皇子妃的位置。
若非見她還有個哥哥在軍中當值,或許對他尚有些助力,又碰巧蘇沅卿不知抽了什麼風近些日子裡對他不理不睬,他又怎會如此饑不擇食,轉去哄她這個卑賤庶女。
真是……讓人厭惡。
思及此,蕭暮歸手上力道加重,冷白瘦削的骨節上凸起青筋。
孟玥吃痛,輕推了一下蕭暮歸。
蕭暮歸恍然回神,斂去了眼底寒意,眉目溫和,聲音潤朗:“玥兒,沒事吧?”
孟玥倒未言語,隻是卧在他的胸膛,食指畫圈,似嬌似嗔道:“暮歸~你可還記得,你先前說你要我當你的皇子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