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指節落在蘇沅卿的發絲上,撚下了那片花瓣。
蘇沅卿擡首,恰巧撞入那人戲谑肆意的笑眸中:“若是我說,我是真的心悅你呢?”
幾乎是一瞬間的,蘇沅卿搖了搖頭,後退兩步,跟蕭清辭保持着距離。
她疏離地笑了笑,說道:“殿下可是忘記你小時候說過的話了?當時您說,便是這全蒼瀾的女子都死了個幹淨,您都不會喜歡我。”
蕭清辭皺眉想要解釋,卻聽見蘇沅卿又說了一句:“我也是一樣,哪怕是這全蒼瀾的男子都死了個幹淨,我也不會喜歡你蕭清辭。”
蕭清辭在嘴邊的話似是被噎住了,他冷笑兩聲,側首繼續往前走着。
“對,确實,你蘇沅卿又蠢又笨,我蕭清辭便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你。之所以說心悅你,不過是為了躲我母後,免得她成天得找世家貴女來給我相看。”
蘇沅卿露出了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與蕭清辭并排走在宮道上。
“這般說來,我們兩人,也算互利互惠的盟友喽?”
蕭清辭側首看了她一眼,眉目恹恹:“誰跟你是盟友,你這蠢到老天都看不下去的家夥,孤的眼睛又不瞎,怎麼可能跟你……”
蕭清辭說到一半,卻突然噤聲。
蘇沅卿正伸手揪住他的衣袖,借此停住他的腳步。
瞧見蕭清辭回頭了,她便笑了一下,恰似朝花映月,動人心弦。
許是那日晚風正甚,蕭清辭的心弦似是被清風重新撥動,不過霎時,便心如擂鼓。
在那靜谧的宮道上,傳來少女清淩柔和的聲音:
“蕭清辭——”
“我們和好吧。”
蕭清辭目光一滞,冷清的面容罕見地失了控制。
月光照于君身,青衫衣袂飄飄,偶爾拂起的三兩墨發與青衫交疊,襯得他清風霁月,公子無雙。
良久,蕭清辭抿了下薄唇,冷清聲音裡帶了些猶疑和難以言喻的雀躍:“你……說的可是真的?”
他垂首盯着蘇沅卿,修長指節攥住蘇沅卿的手腕,目光灼灼。
“蘇沅卿,你别騙我。”
我受不住。
明媚張揚的小郡主莞爾一笑,回道:“自然。先前倒是我幼稚不懂事,沖撞了太子殿下,還請殿下莫要介懷。”
“既是我們兩人皆有難處,那不若就此合作。”
“合作?”
蕭清辭輕笑一聲,桃花眼中盛滿了月華,燦燦生輝,眉目潋滟。
她倒是懂得利用時機,這是又想利用我麼?
蕭清辭倒也沒有戳破,隻是俯身下去盯着蘇沅卿的雙眸,玩味說道:“郡主想要如何合作?”
蘇沅卿被他盯得耳根發燙,不由得松開拽住他衣袖的指節,往後退了兩步,與蕭清辭隔了些距離。
她眸光清淩,聲音澈然:“殿下您既是不想相看宸京貴女,我也不願被那蕭暮歸再求娶一次,不若——我們兩人先行定親,待後頭遇見心悅之人時,再一拍兩散,各生歡喜。”
“一拍兩散……各生歡喜……”
蕭清辭将這兩個詞緩緩吐出,似是帶了些笑意,他伸手撥開桃樹延伸過來的枝桠,笑意清淺,又帶了些不羁的肆意:
“郡主就不怕——孤到時候不放你走麼?”
“殿下不會。”
蘇沅卿說得斬釘截鐵,目光堅定。
倒是一副信任極了蕭清辭不會心悅她的模樣,惹得蕭清辭又是一笑:“你倒是了解我。”
聽着蕭清辭這略帶情緒的笑言,蘇沅卿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當然。”
畢竟……她在幼時,就已經知道這一點了。
蕭清辭,絕不會喜歡她蘇沅卿。
雖說現在她有意拉攏這太子殿下,但也不過是為她的謀局再添一把火。
蘇沅卿和蕭清辭并肩走着,兩人都不再言語。
不過一個時辰,便到了宮門。
蘇沅卿與青顔走向丞相府的馬車,蕭清辭就在宮門下站着,清俊的面容掩在黑暗之下,叫人看不出神情。
蘇沅卿回頭瞧他,那人青衣銀冠,一副清冷模樣,倒是與她幼時記憶中那個一直闆着臉的雪衣小公子重合在了一起。
他們幼時不歡而散,之後兩人又變成了死對頭,但總歸是她先前脾氣跳脫,日日逮着他便招惹,惹人厭煩。
若是能跟蕭清辭冰釋前嫌,化敵為友,總歸比多一個敵人要好得多。
思及此,蘇沅卿眉眼輕揚,似花如月,笑着喚出了那個塵封在記憶裡的稱呼:“小清公子。”
“若是你想好了,就派人來告訴我一聲吧。”
說罷,蘇沅卿便上了馬車。
車輪滾動,在宮門處揚起一片塵土,月華如練,叫那漫天塵土都在那銀光裡頭躍動着,倒頗有一副如仙似幻的樣子。
那站在宮門外的太子殿下,薄唇輕勾,眼中噙笑。
“我永遠都不會再拒絕你了。”
“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