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到了那時,元姐姐還能這般坦然地說出這些話嗎?
可那時,已經不遠了啊。
“對了,那香,姐姐可還點着?”楚卿拉回話題,小心詢問。
蕭元微微颔首,眼中帶着幾分喜愛:“味道很好聞,連陛下都誇贊呢……妹妹,這香你是從何處尋來的?”
“我自己種的,用的是北月的花種子,花開摘取晾幹磨粉,制香獨特,還是國師在華京時教會我的。”
重陽夜,芳菲樓。
蕭燼帶着江去遞拜帖入樓。
見雕梁繡柱,珍馐美馔,花燭高照,光影搖曳。
聽絲竹悠揚,低吟淺唱,吳侬軟語。
聞淡淡奇香,酒香彌漫。
醉人間旖旎。
商洛坐于高位,一身華服,左擁右抱,對來者至若惘然,隻顧獨自高傲飲酒。
蕭燼自顧自拜會之後,于末端落座,仿若早已習以為常。
“今年這神女宴聽說王爺請了絕世舞姬,不知是真是假啊?”人群中突有一人言出,随後衆人便七嘴八舌起來。
“這神女自然得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才行,聽說為了找這個舞姬,王爺可是費了不少心思。”
“王爺的眼光那會差嗎?我敢打賭,今年這神女絕對非比尋常。”
“那是,嘿嘿嘿,真是迫不及待要見識見識了。”
“聽說今年那神女可是有一雙美腿,不知這摸起來……嘿嘿嘿。”
“唉唉唉?人王爺都沒吃上呢,哪輪到咱們?”
商洛聽着底下的竊竊私語,倒是十分滿意。
他舉起酒杯,高聲說道:“今日本王詩興大發,不如邀諸位玩些不一樣的。
“啊?什麼什麼?王爺又有新點子了?”
“王爺說說看,到底怎麼個新玩法?”
商洛直接語出驚人:“神女配好詩,當然要寫在其玉背之上,待本王題詩一首《神女賦》,邀諸位一同品鑒可好?”
蕭燼聞此,緊了緊手中的杯子,眼中泛起憤怒。
說得好聽是共賞神女翩翩一舞,吟詩作畫,論道尋真。
實則都是一雙雙肮髒的眼睛,打量着那可憐女子的玉體。
吟穢詩,作體畫,論她道,尋女貞。
外頭高高在上的一群達官顯貴,聚衆于此,視人命為草芥,女子為物品。
皆是肮髒,肮髒至極。
“呦呵,我方才都沒注意到,咱們這兒多了個生面孔啊。” 商洛醉眼朦胧,這才發現坐在最角落處,蕭燼身後的江去。
他拎着酒壺,腳步踉跄,晃晃悠悠地從高台上走下,朝着兩人逼近。
江去見此情形,趕忙随着蕭燼起身行禮:“臣江去,拜見小商王爺。”
“我知道你,探花郎嘛。”商洛一杯酒下肚,嗤笑一聲,“江大人怎麼有空來這種地方?莫不是與我們一樣,也是性情中人?不過江大人這把年紀……啧啧啧,怕是精力跟不上喽。”
“王爺!”蕭燼見勢不妙,急忙替江去開口,“江大人是我蕭家門客,隻是不放心我才跟來的,還請王爺不要為難江大人。”
“哦~原來是門客呀。”商洛拉長了音調,滿臉戲谑,“我記得江大人之前可是跟着那位已逝的宣王殿下,如今宣王府衰敗了,江大人高中探花後,就這麼急着投入蕭府的懷抱了?”
“王爺……”
“王爺說得是。”蕭燼還欲再言,江去卻打斷他的話。
他上前幾步,再次行了個禮,臉上仍挂着那捉摸不透的笑意,解釋說:“趨利避害,人之常情,恕臣私心作祟,今日求着世子跟來,也是盼着能有機會結識王爺,若王爺能多看臣一眼,也是臣之幸事。”
商洛見他如此圓滑,心裡陡然湧起一股無名火,将笑容給收了回去。
他倒了酒遞到江去面前,語氣冰冷命令道:“喝了。”
“王爺!”蕭燼又忍不住焦急開口,“江大人不會飲酒,我替他喝!”
“我讓你說話了嗎?”商洛發怒,轉身便将那杯酒盡數潑在蕭燼身上,“你想喝,喂你啊?”
蕭燼被澆得一個激靈,在衆人的嘲笑聲中默默低下頭,聲音帶着絲絲顫抖:“王爺恕罪……”
商洛冷哼一聲,又重新倒了一杯酒,再次遞到江去面前,惡狠狠地說道:“我們蕭世子都替你喝了一杯,這回該輪到你了吧。”
“自然自然,王爺親自敬酒,是臣的榮幸。”江去雖嘴上這麼說,但接過那酒的手卻是微微顫抖。
他看着那酒杯中蕩起的圈圈漣漪,遲遲無法将酒送入口中。
“怎麼?江大人也跟蕭世子一樣,得讓本王喂嗎?”商洛說着,眼神愈發狠戾,“本王耐心可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