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黃昏。
桓逖身着纁色中衣,外罩朱、玄色深衣,腰系蹀躞帶,腳着翹頭寫。他正乘坐着油畫羊車,車轅處懸挂着象征忠貞的雁翎,車子四周跟着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朝着林府的方向駛去。夕陽的橘色光芒映在他意氣風發的俊顔上,更顯得他英武卓荦,卓逸不群。
林府的大宅内歡騰喜慶,鼓樂齊鳴。
婢女們端着漆盤在廊間穿梭,裙擺泛起的漣漪似晚霞般渲染了一片熱鬧與歡喜。林蔚蔚的閨房内,雲姬與雲霓正在為她梳妝打扮,鄭阿春也在跟前忙前忙後,好不熱鬧歡喜。
雲姬為林蔚蔚梳就了望仙九鬟髻,發髻的底緣中央佩戴一光耀的瑟瑟珠,瑟瑟珠前是一鑲嵌有珍寶的步搖冠。
她額頭上貼上了鮮紅色的蓮花花钿,眉梢描畫着翠羽制的青鸾紋,有‘蓮開并蒂,鸾鳳和鳴’之寓意。畫完了黛眉,描好了鳳梢,婢女們為她抹胭脂,點绛唇,這樣一副美美的花钿妝就畫好了。
她耳佩金搖葉耳墜,秀甲上是蔻丹甲出品的鑲紅玉镂金護甲套裝。
她身穿嵌金絲鳳紋朱、玄色廣袖衣,衣袖上金線繡的鸾鳥正翺翔九天。她腰系鎏金蹀躞帶,蹀躞帶上墜有玉螭紋韘形佩、錯金镂空熏球、鎏金魚符等七寶。她下身着朱色十二破留仙裙,裙褶間暗藏金色絲線,行走間金絲屢屢,泛着碎金般的流光溢彩。
她腳上是一雙錯彩繡金的鳳頭履,其上繡有雲紋、如意紋、瑞草、祥鳥、折枝花等精美的花紋。
梳妝完畢,林蔚蔚盈盈的站在衆人面前,她嫽妙的面容中帶着幾分清純,紅顔晔晔中浸染幾絲濃豔,可謂是嫣然一笑動人心,眼波潋滟攝人魂!雲姬與雲霓忍不住驚歎,“新婦可真是太美了!新婿定是等不及了!”
饒是每天與林蔚蔚在一起,鄭阿春也還是覺得驚豔,“冏冏姐姐就像一個小仙姬!簡直比小仙姬還要美上三分!”
林蔚蔚嫣然一笑,仿若攬盡了九天的芳華與璀璨。
一梳着螺髻的婢女匆匆的跑進來,她面頰紅潤,聲如流莺,歡快的報着喜,“來了來了,新婿來了,聘禮有雁一對、五色絲十束、彩錦六十匹、絹二百匹、酒黍稷稻各十斛?,還有好些好些呢!”
雲霓連忙端起彩色漆盤,上面放着一蕉葉形的團扇,扇面用夜光錦織就,夜間可見蓮花紋與牡丹紋缭繞的石榴與蓮蓬,寓意多子多福,吉祥美滿。扇骨鑲嵌有精美的紅寶石與綠松石,并用寶石拼成北鬥七星圖。
林蔚蔚拿起團扇,嬌羞的擋于面前,這時響起了敲門聲,“我的新婦,新夫來接你了!”
雲姬與雲霓驚喜的打開門,桓逖也是玉帶朱衣、佩玉連璧、冠冕承華,他牽起她的手,向門外走去。由于桓逖父母雙親都不在,因此林廷庥與鄭阿春等人一同前往桓府的青廬參看昏禮。
林府的回廊鋪滿了紅錦緞步障,外面的街市上也鋪就了十裡紅妝。兩人來到林府門口,桓逖扶着林蔚蔚,踏上了通幰雲母車,此車為紫檀木打造,車窗鑲嵌有雲母片,華貴非常。
通幰雲母車與随行的車輛一同前往桓府,林蔚蔚被小心着攙扶下了車,唱贊着高聲頌贊,“新婦進門!”
桓逖拉着林蔚蔚,兩人一起朝着青廬的方向走去。
天地寥廓,落霞盈滿天際,瓊瑤琉璃般絢爛多彩。桓逖與林蔚蔚走到了桓府的西南角,這裡漫爛繁花鋪滿徑,扶疏花木正盈風,露天而設一帳幕,這青布搭建的帳幕在夕陽的映襯下光暈朦胧,尤為唯美。
青布幔為屋,在門内外,謂之青廬,于此交拜。這是林蔚蔚夢幻的昏禮,她濃如紅桃裛露的俏臉上洋溢着喜悅的笑,她轉而偷看桓逖,兩人相視而笑,桓逖握緊了她的手,把她領入青廬之中。
青廬的帳幔四角懸挂着虎頭鈴铛,内室的穹頂繡有星宿圖,星下墜滿了夜光珠,仿若流動的星河般,可謂是若星河燦天衢。青廬内鋪設着氍毹,氍毹是一種華貴的氈毯,氈毯的周圍描繪着流蘇紋,中間則繡有翔鳳、仙草、瑞鳥、花樹等圖案,圖紋的旁邊用花瓣形襕緣裝飾。
青廬内北方中央的位置陳設有高堂席,席上置一雕刻花紋的黃花梨木胡床,林廷庥正端坐于其上。他身穿绛色中衣,外罩玄色大袖衫,大袖衫上繡有忍冬紋與卷草紋。他腰間系着瑞獸紋鎏金銀銅帶,腳上着一雙金銀線勾勒的暗紋皮靴。今日他尤顯精神奕奕,深沉睿智。
高堂席前面中心處陳置一青銅冰鑒,裡面盛放着合卺酒?。席邊不遠處則是跪坐着幾名妙麗的胡姬,她們執琵琶、箜篌、筝等樂器,正在演奏着委婉悠遠的恬美樂曲。
青廬内左右兩側各陳設一香爐,香爐内焚着春嬌百媚香,冉冉升起的袅袅香氣使人肺腑皆安,神清氣爽。
帳幕内人人皆是喜笑顔開,鄭阿春與婁季姜雙眸晶燦、玄七宸與鄧妫眸含祝福、潘子都悄然的立于一旁,祖勖、荀乂、栾蕭寶等人皆是靜靜地觀賞這一盛景。
唱贊者高聲唱頌到,“新人到!儀式開始!卻扇,拜天地!”
兩名婢女盈盈的走上前,其中一名婢女接過林蔚蔚手中的團扇,放于另一婢女端着的琉璃玉盤中。兩人恭敬的退于一旁侍立。桓逖與林蔚蔚對着青廬外,拜了一拜!
唱贊者接着朗聲高呼,“結發,拜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