誣陷林氏商肆的女郎們被帶走,林蔚蔚細細的端詳起舜英來,隻見她眉宇間似籠罩着凄風楚雨,她如零落的花瓣般孱弱,似霜打的蒲草般萎靡,從前在林府時她可是穿戴都不輸普通的世家女郎,可如今這寒風侵肌、天寒地坼的冬日裡她竟連件像樣的寒衣都沒穿,不可謂不凄慘落魄,林蔚蔚沒有問詢,而是谌摯的出言道謝,“舜英,剛剛謝謝你。”
舜英一副唯唯諾諾的憐若模樣,她似要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切的開口,“女郎,求您救救奴婢,隻要您去嵇府把我……”
林蔚蔚适時的打斷了她,她淡然道,“舜英,剛剛你替我裆下了那爛菜葉,我很是感激,但我萬不會為了曾經背叛過我的人與嵇府作對,若你想從嵇府得贖,看在你剛剛幫了我的份上,我可以借給你銀錢,不過日後你要連本帶利的還給我!其餘的,我什麼都不能為你做,你好自為之吧!阿春我們走!”
此刻鄭阿春忍不住在心裡腹诽,‘這個舜英,心眼壞着呢!’雖然事情過去了好久,但她還是記憶猶新,舜英害她誤會了冏冏姐姐,那日酥山糊了她一臉,她哭着跑回房準備收拾東西離開林府,還好最後她與冏冏姐姐解開了誤會,聽到了林蔚蔚的召喚,她重重的點頭應道,“是,冏冏姐姐!”
林蔚蔚拉起鄭阿春的手,“走!我們瞧瞧今日的堰塘街有何不同。”
鄭阿春怡悅道,“好!”
兩位小女娘在前面逛着,桓逖默默地跟在她們身後,邊信步而行,邊寵溺的瞧着她們。
冬日裡的臨街小販少了許多,不過還是有好些商販在叫賣着,每個攤位上的貨品都被明确的标上了價錢,林蔚蔚藕臂輕揚,随手一指,“喏!阿春你看!新律法規定:‘有買及賣毆也,各嬰其賈。小物不能各一錢者,勿嬰。’你知道這是何意吧?”
鄭阿春美眸靈動,她伶俐又慧黠的一笑,“就是說超過一錢的貨物都要标上價錢,對吧?”接着她笑意潺潺,侃侃而談,“還有新律規定:‘五谷不時,果實未熟,不鬻于市。’就是說未成熟的五谷和果實,不能在街市上販賣。還有‘禽獸魚鳌不中殺,不鬻于市。’就是說不在狩獵時節的禽獸魚鳌也不得在街市上販賣。”
林蔚蔚暗暗稱奇,‘這條我倒沒注意,所以說古人就知道保護生态了?這可持續發展意識也太超前了吧?’
鄭阿春繼續娓娓道來,“還有‘布帛精粗不中數,不鬻于市;幅度狹不中量,不鬻于市;奸色亂正色,不鬻于市。’這是說布帛的尺寸、顔色等不符合要求的話,都是不可以在街市上販賣的。還有好多好多,都是關于街市與貨物的律法呢!”
林蔚蔚覺得有趣,‘布帛的精粗、幅度、顔色,這些不符合質量要求的話都不可以販賣,這不就是古代的打假标準嗎?哈!有意思!’
兩人走了一段距離,鄭阿春秀指一指,“冏冏姐姐你看,這裡還多了公秤,方便我們給買到的東西稱重呢!這樣就不怕缺斤短兩了!”
林蔚蔚在心裡驚歎,‘厲害了古人,千年前的古代市場上就有公秤了!’
這時迎面走來一郎君,他美須眉,姣無雙,曠達有智謀,俊朗有風姿,他身穿金絲滾邊墨色錦衣,身披銀絲暗紋狐皮大氅,頭戴銀質發冠,他眉眼俊秀,俊逸出塵,渾身仿若萦繞着日月輝光,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
商販們見了他無不與他熱絡的打着招呼,“司市大人好!”“司市大人嘗嘗這個,熱乎乎的胡羹,美味得緊呢!”“胡羹配胡餅,司市大人嘗個胡餅吧?”
林蔚蔚夭桃秾李的秀顔上凝結了好奇的疑雲,“這不是高情商栾郎君嗎?他當官了?司市是幹嘛的?”
鄭阿春為她解惑道,“就是管街市與集市的最大的官兒。”
林蔚蔚在心裡嬌呼,‘那不就是城管局局長?或是市場監督管理局局長?果然是個挺大的官呢!’
栾蕭寶也注意到了她們,他舉步上前,與她們打着招呼,“林家女郎,好久不見!還有鄭家小女娘,最近可安好?”
林蔚蔚與他打着招呼,“嗨!栾司市,你當官兒啦?”
栾蕭寶謙遜道,“不過是為了我南兮的繁榮貢獻一絲綿薄之力罷了!”
鄭阿春笑意盈盈,誇贊道,“這有關商肆與販賣的新律法可是栾司市編寫的?真是厲害呢!”
栾蕭寶長身玉立,他精神耿耿,瓊佩珊珊,他展顔而笑,謙遜道,“鄙人不才!鄙人不才!”
林蔚蔚恍然般驚歎,“這律法原來是栾郎君你編寫的?厲害厲害!”
桓逖駐足停在她們身後,此刻他從後面走上來,栾蕭寶恭敬道,“下官參見桓将軍!”
桓逖幽深的黑眸流轉着晦暗的流光,他聲如鐘鼓般低沉,“栾司市不必多禮!”他轉而對林蔚蔚與鄭阿春道,“逛了許久,累了吧?去用午膳吧?”
一聽到吃,林蔚蔚歡快道,“好呀好呀!”
鄭阿春笑意盈盈,她識趣道,“我還有問題請教栾司市,就不同你們一起了!”
“也好!”桓逖睨了林蔚蔚一眼,“走吧!”
林蔚蔚乖巧的應着,“奧!”她還不忘叮囑鄭阿春,“阿春,你早些回府!别在外面玩得太晚了!”
鄭阿春脆聲回應着,“放心吧,冏冏姐姐!”
兩人來到寶鴻樓二樓的月桂雅間,林蔚蔚興緻勃勃的娓娓道來,“最近發生了不少新鮮事呢!郎君與女郎們用五彩信箋互訴衷腸,街市上也發生了好些變化,新律制定得真不錯,栾郎君不愧是盛禧五郎之一,他卻有才能、很是厲害呢!”
桓逖深邃的五官顯得狂野不拘,他黑如點漆的俊眸為他平添了幾分不羁的魅惑,此刻他低沉的開口,語氣中醋意盡顯,“冏冏欣賞他?怎麼不跟他一起去用午膳?”
林蔚蔚美眸流眄,“我誇贊栾郎君,大福你吃醋啦?你才是我的郎君嘛!我幹嘛要跟他一起用膳?”
聽了林蔚蔚的話,桓逖似很是滿意,“肚子餓了吧?冏冏今日想吃些什麼?”
在林府待得久了,林蔚蔚也是知道了很多關于吃的講究,她聲如珠玉落銀盤,“說到這吃,古人也是很講究的,《禮記》上記載說:‘牛宜稌,羊宜黍,豕宜稷,犬宜粱,雁宜麥,魚宜菰。’就是說牛肉宜搭配稻飯,羊肉宜搭配黍飯,豬肉宜搭配稷飯,狗肉宜搭配梁飯,鵝肉宜配合麥飯,魚肉宜搭配菰米飯。也就是牛配稻、羊配黍、豬配稷……”
林蔚蔚還未說完,桓逖就自然而然的插入話茬,“你配我!”
林蔚蔚俏臉上很是生動,她濃如紅桃裛露的嫽妙麗顔上瞬間轉換了無數靈動又俏皮的表情,“好啊!你說我是豬?看我不打你!”
她佯裝怒氣,嬌呼着起身,撲到了桓逖懷中,桓逖一把抱住她,他嘴角勾起戲谑的笑意,狹長的黑眸銷魂又魅惑,他星眸凝笑意,寵溺聚眼底,他啞着聲,在她耳邊悠然的低語,“冏冏怎麼會是豬呢!冏冏是狡猾的小狐狸,以後不許說别的郎君厲害,不然為夫就讓你體會一下什麼是真正的厲害,懂了嗎?”
林蔚蔚瞬間羞紅了臉,見她未應聲,桓逖朝她的耳邊暧昧的呵着氣,他不時的用胡茬刮蹭她的秀顔,惹得她嬌笑連連,“别,别這樣!”
他邪魅的低語,“冏冏說說誰最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