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情人,是一個被不法分子挾持的公民。”連睿廷糾正道。
“呵,是嗎?”賀昭冷笑,“既然是受脅迫公民,那我出面救他,用不着你這個檢察官以身試險。”
連睿廷放下酒杯,歎道:“我爸關鍵時期,我不好太張揚,所以想找你幫忙,你不願意就算了。”
說這麼說,但他沒有挂斷電話,而是重新拿起斟滿的酒杯不緊不慢地品鑒,絲毫看不出是在求人幫忙。
電話那頭徹底沉默,他也不急,很耐心地等待。
大約七八分鐘,賀昭開口:“我有個條件,跟我上床。”
“噗。”連睿廷一口酒險些噴了出來,“寶貝,上次我都跟你去酒店了,你臨陣脫逃,現在又來?”
賀昭咬牙切齒道:“還不是你。”
連睿廷表示很無辜,他安靜小會,收起不正經說:“阿昭,我不願意我們之間的關系淪落到需要用性作交易。”
賀昭再次沉默許久,久到連睿廷懷疑他已經挂了,可手機屏幕仍顯示正在通話,“阿昭?”
“連睿廷,你tm……”
這次是真的挂了,扔下這麼半截氣勢洶洶的話。
“我怎麼呢?”連睿廷迷惑地問薛三。
薛三笑了笑,湊近啾了下他的嘴角,“你很好。”
次日一大早,連睿廷收到賀昭發來的周瑛的地址,一開門,幾個退伍兵等在外面,“連檢,現在出發嗎?我們的人已經在那邊蹲守了。”
“行,麻煩了。”連睿廷拍了下車門前男人的臂膀,彎腰坐進去,簡單環視了圈車内,随口問:“賀昭回部隊了嗎?”
副駕駛的男人回頭說:“還沒,少校假期還沒結束。”
“這樣啊,”連睿廷笑着點點頭,“那他怎麼不來湊個熱鬧?”
前面兩人對視一眼,尴尬道:“少校有自己的事吧。”
“是偷聽我們的對話這事嗎?”連睿廷悠悠地接話。
前面兩人及耳麥那頭的賀昭:“……”
“阿昭,謝謝啦,過兩天請你吃飯。”連睿廷大聲囔了一句。
耳麥上的紅點閃爍兩下,徹底熄滅了。
車子一路開到郊區一處廢棄的老房子,門口有幾個打手持槍把守,一見汽車靠近,立即舉起槍瞄準。
連睿廷邁下車,身邊幾個退伍兵将他團團保護住。他信步走到打手跟前,左右掃視,彎唇道:“不要這麼緊張,先讓我進去坐坐,我等秦正宇來。”
打手面面相觑,其中一個人低頭打了個電話,不到一分鐘,門口的人紛紛讓出位置。
連睿廷彎了彎眼。
老房子裡,周瑛雙手被吊到頭頂,身上遍布鞭傷。聽到動靜,頭顫巍巍地擡起來,與連睿廷視線交彙的一瞬,身體猛然哆嗦。
連睿廷眯了眯眼,對周瑛這副慘狀不太意外。他投給周瑛一記安心的眼神,大咧咧坐到打手臨時找來的椅子,食指搭在把手上有規律地點動,面上淡然冷靜。
薛三盯着他的手指,知道他此刻心情絕然不如表面的平靜,甚至有一點厭煩。
在連睿廷決定當檢察官前,薛三問過他一個問題:“你能面對血腥暴力肮髒污穢嗎?”
薛三心中的連睿廷是馬達加斯加草原坐在獅子頭上朝他揮手的八歲,是背着畫闆滿山狂奔追逐最後一線晚霞的十七歲,是四千米高空、深海珊瑚礁前沖他比耶的二十歲,是金色大廳裡和知名指揮家同台演出的二十二歲。
連睿廷本可以一輩子這麼絢爛美好下去,他不忍心他走進世界的陰暗面。
可連睿廷隻是無畏一笑:“美好陰暗本就是一體的,我既然有享受美好的資本,何不用這個資本在黑暗裡尋找美好,找不到,我就做黑暗裡的一束光。”
沒讓連睿廷久等,秦正宇很快趕到,停在周瑛兩步之外緊盯着連睿廷,臉上的體面和尊重搖搖欲墜,冷笑道:“連檢那天突然來美麗城,我就覺得不對勁,但還是願意給您留點信任,以您的身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應該比誰都清楚。”
廢棄老房子的椅子有些矮,對個高腿長的連睿廷來說坐得稍顯局促,等待過程中沒少換坐姿。這會人來了,他幹脆站起來,漫不經心地擺弄風衣袖子,不走心地問:“我好像真不太懂,秦少教教我?”
秦正宇咬牙道:“聽說連部長要往□□中心走了,說來他老人家這一路走得挺順,這節骨眼要是出現什麼波折,真叫人惋惜。”
連睿廷哂笑聲,雙手插進兜裡,往他的方向邁開步子,身後的人緊密跟随,對面的打手也圍了上來,冷寂荒涼的老房子裡槍支上膛的聲音格外清晰。
“文件還沒下來,你還有機會,真找出點什麼,也算得上為民除害的功臣。”連睿廷在秦正宇一寸的位置停下,正面直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