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拎起裙擺,擦過男人的肩膀,逃出舞池,奔向月色。
男人聞見了鈴蘭花的香氣,它屬于女人。
他追了上去,風卷起花香引路,禮堂、長廊、花園、草地——
那是池塘。
“她唱舞步的自由,唱掌心的溫暖,唱戀愛的雀躍。”
“男人躲在樹後,聽她唱一切。”
街邊的女孩兒繪聲繪色地向自己的小夥伴們講述最愛的劇情,羅曼蒂克的童話故事往往最容易撩撥人們内心無比純粹幹淨的愛。
我想,男女主角将會相認,迎來最美滿的結局。
可是大部分人總是擅長自以為是,并非所有浪漫的愛情故事都擁有俗套的流程,悲劇往往最令人印象深刻。
“月光将她映在鏡子般的水面上,她歌頌陽光的溫暖,悲哀生長于黑暗的痛苦,她摘下如同惡魔一般的鬼臉假面,将它抱在懷裡。”
“我服從了惡魔,并非你認為的純潔無瑕。”
“……這樣的我,不能再将你拉入泥潭,深陷地獄。”
好耳熟的劇情。
這是——
歌劇院經理說過,這是西貝爾小姐的出道作。
我回憶起昨夜在與弗洛奧斯分開前,他對我留下的話:“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希望你能夠了解一下西貝爾小姐的出道作《月》。期待下次再見,你已經找到了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
“……簡直要吓暈88個星座系啊!”
我不免震驚,猛然意識到歌劇院經理似乎早就有所提醒。
但路人聽到了我的用詞,投望的不滿視線讓意識到正在公共場合的我尴尬一笑。
昨夜被弗洛奧斯失望的神色觸動,一整晚都輾轉反側,不斷在腦海裡模拟案件,始終沒能發現他口中的那位主角。直到太陽初升才勉強明白,或許我不該用旁觀者的視角看待一切。
案件重演,我就是中之人——
如果我是他/她。
不管是找到真正的答案,還是得到弗洛奧斯的認可,我都需要謙虛學習如何成為一名“戲中人”。
《月》,就是與西貝爾關系密切的兩人給予我的途徑。
至少目前的流程是這樣:
找出「富家千金」案忽視的另一位主角,演繹最完整的劇情;跟弗洛奧斯合作,并破解西貝爾失蹤的真相;抓獲真兇。
案發現場留下白玫瑰,作為調香師與花店老闆的弗洛奧斯或許能夠從中發現蛛絲馬迹。
另外,我必須獲取霍羅的信任,她絕對會是最關鍵的助力。
歌劇院經理是一個神秘角色,目前不能對他放松警惕,必須在等到拉普托發送的資料後,才能确定他是敵是友。
隻不過按照現在的情況看來,歌劇院經理似乎也在嘗試幫助我。
不過,我能夠相信他嗎?
“……有時候大膽放手一搏也未嘗不可,既然身處困境,那就親手制造破局的關鍵,這就是……的做法。”
父親的聲音在耳畔給予我答案,我想不起遺漏的那部分用詞是什麼,但這句不完整的話就已經足夠了。
我從來就不是輕易退縮的人,這位神秘的歌劇院經理總不會比艾利德隆還要難搞。
我不清楚他的身份、立場,他當初興師動衆,揚言哪怕掀翻歌劇院也要找到西貝爾,明明知道《月》可能跟案件有關,卻裝作一無所知,總該不會毫無幹系。
就在這時,包裡的電子設備傳出新郵件提醒,我走進人少路過的小巷,急不可耐地點開郵箱,發件人果然是超級靠譜的拉普托。
「…燭,出生于鳳凰座系,年齡348歲,43年前來到行星威格,收購一家即将倒閉的歌劇院,并取名為菲尼克斯。」
「……」
「…菲尼克斯歌劇院,43年前成立,在火焰中展翅的不死鳥成為行星威格最特别的象征。」
郵件的内容特别詳細,我甚至一時半會兒還無法看完,隻能挑選一些基礎信息進行了解,但我萬萬沒想到經理竟然比300歲的巴蘭斯還年長,不過一想到鳳凰座系的生命體本來就是長生種,這個年齡倒也就沒那麼稀奇了。
将設備收好,我決定現在就直接再去一趟菲尼克斯歌劇院。
如果經理是好人,算是對得起自己的冒險一搏;但如果他心懷不正,至少也揪出了隐藏在暗中的一枚炸彈。
我整理好衣裙的褶皺,正打算按計劃進行,卻沒想到小巷出口被人圍住,他們阻攔了陽光的照耀,但手中的武器反射出的光直接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不适地移動幾步,蹙眉瞧見站在最中間的宇宙人竟然佩戴邪惡幕府的令牌。
“……”
既然都說沉默是金,那我此刻絕對是宇宙首富。
代官陰測測地笑了起來:“剛才就覺得你臉熟,沒想到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上一次讓你溜了,這次你可就沒機會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啊?
我什麼時候跟他見過啊喂!
結果這家夥完全不給我看清他的機會,直接揮手讓他的手下擡起武器就朝我圍攻。現在壓根來不及再猶豫,我迅速從收納系統中拔出金劍,幸虧附近沒什麼路人,也不必擔心身份再次暴露的風險。
然而誰能想到,劍剛暴露在空氣中,賈庫瑪達甚至離我還差三步遠,他們就全部莫名其妙地憑空消失了。
我:“。”
逗我玩呢?
雖然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現在這種場面顯然在明晃晃告訴我:不對勁!
求求了,别這樣。
盡管我正急着去歌劇院,但謹慎起見,先檢測異常是當前最重要的事,沒有之一。
于是我深深歎了口氣,老實地藏回武器,掏出小型的能量檢測儀,試圖先弄清楚剛才那群賈庫瑪達出現的來源,畢竟他們的身體遮住了陽光,也就代表是實體,并非幻影。
……好吧,倒不是全然隻在意賈庫瑪達的出現,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前些日子,我的搭檔也突然出現在獵戶号,并說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
說實話,獵戶号與行星威格完全挨不着邊,我将兩者關聯在一起着實突兀,但有時候第六感也是一種能力,也許這就是幸運呢?
“如果的确能夠再見面,那是不是……”
是不是那份本以為再也送不出去的成年禮物終于可以交到他手上了呢?
我吞下未說出口的後半段話,繼續認真檢測能量波動。
跳動的數值就是答案,實在沒忍住詫異幾分,不敢再遲鈍,當即就将這一連串數據全部發送回總部。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球玉的能量!
也就代表,邪惡幕府的莫名出現會與「Flowers Missing」的幕後真兇有幹系,不過這也加深了那人會出現在獵戶号的疑點……
也對。
人都早在一年前就被炸得屍骨無存,又怎麼可能會真實出現呢,又怎麼可能會再與他見面呢。
“……”
有時候現實永遠會将祈願打擊得遍體鱗傷,我舔了舔幹澀的唇,滞楞了幾秒後忍不住嘲笑自己,真是做過太多美夢,誤以為美夢會成真。
除非能夠回溯時間,否則完全沒有再見到故人的可能性。
興奮與失望交織,此刻該被哪種情緒控制,我不得而知。隻是等到再回過神,已經站在了菲尼克斯歌劇院的門口。
西裝革履的鳳凰座人正站在大門口的台階上,臉上依舊攜帶完美到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笑容,他張開手臂,似是歡迎我的到來:“埃格蘭廷小姐,歡迎光臨菲尼克斯歌劇院。”
埃格蘭廷?
不,他在說,薇拉。
他的眼睛裡有什麼呢?
期望、欣喜以及愉悅,我甚至才認清還氤氲一抹微妙的懷念,可它不該為我而出現。
我敢保證,我們不認識,然而他又在透過我懷念誰?
他又說:“我已經等待您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