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哈米迄今都還記得兩年前第一次在行星紮齊賽見到薇拉，那是一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還要寒冷的夜晚。

在深巷裡建設酒吧怎麼瞧都不像可以招攬到客人的樣子，但是哈米倒是甯願盈收少些，也沒辦法在熱鬧喧嚣的繁華商業城留下自己的蹤迹。她與她的族人為了躲避賈庫瑪達的追殺而四散各地，為了自己的安全，她隻能藏身在偏僻小巷。

酒吧倒是有些常客，她也能過幾天安穩日子。

幾乎不會有人願意在寒冷刺骨的夜晚走出家門，哈米也樂意在這種時候卧在毛毯裡安靜傾聽偶像的歌曲。

要不然今天早些打烊吧。

于是她打算清洗完吧台上的杯具後就下班。

隻是萬萬沒想到，還會有顧客在這個時候步入酒吧。

“您好，歡迎光臨。”

外表嬌小得像未成年的哈米揚起可愛的笑容，卻在注意到客人的衣着打扮與氣質後有些聲音卡殼。

這個宇宙不會有太多身價不菲的人物，基本都是賈庫瑪達的高層或者是某顆星球的王室貴族。可是王室貴族又怎麼可能孤身一人在大半夜走進偏僻酒吧呢？

哈米略感緊張，心髒跳動的頻率幾乎比往常高出一倍不止，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原本溫和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僵硬，就連她自己都能夠感覺得到它太過古怪：“……尊貴的客人。”

可是不對勁。

這位「賈庫瑪達的高層」很不對勁。

她穿着華麗，珠寶鑽石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璀璨的光芒。

然而她的手臂卻有大半裸露出可怖的血肉，仿佛遭遇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更何況，賈庫瑪達的高層絕對不可能會有這副迷茫無措的神情，更像是自己曾經在旅途中見過的迷路的孩子。

……

哈米也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你願意陪我一起聽源源的歌嗎？希望他的歌能夠讓你稍微開心一點。”

熱心溫暖的女孩子放棄了自己的可怕猜測，開始計劃接下來得找到藥箱幫她包紮傷口、在她洗熱水澡的時候去準備食物、然後一起在甯靜的夜晚傾聽偶像治愈的歌聲——

期望總是美好的，可這位在迷途中的少女卻沒有心思停留。

這是哈米遇見薇拉的短短三分鐘，卻足以讓她牢記許久。

至于下一次久違的見面，則是在兩年後的行星紐旦5。

那時哈米正将難民的孩子從賈庫瑪達的支配下藏起來，并且教他們讀書寫字，也算是實現了她一直以來想要當老師的願望。

也就是在那時候，球玉出現了。

球玉，哈米曾經見過它。

一年前她冒着身份暴露的風險，挺身而出，再次用忍者的身份從賈庫瑪達的手中解救了自己的客人，其實也是自己的第一位「學生」——某個停留在過去的仇恨中而不願意往前看的戰鬥型機器人。

這位「學生」在危機中仿佛明白了什麼，大喊着“正義若存，萬事皆成”，就是她此刻手中握着的這個相類似的東西綻放出光芒将他籠罩，而他也獲得了更加強大的力量。

在擁有球玉的這段日子裡，哈米一直在思考，是不是在得到它以後就能夠擁有力量，保護被賈庫瑪達傷害的孩子以及更遙遠的宇宙呢？

但是她似乎缺少了使用球玉的道具。

直到某天，孩子們跑過來叽叽喳喳說有一些陌生人找自己，她甚至都在猜會不會是失散的族人，卻沒想到會見到兩位熟悉的人。

一年前在酒吧遇見的一心想要為父報仇的戰鬥型機器人。

——查普，他是哈米的第一位「學生」。

而另一位，就是薇拉。

“好久不見。”

她朝自己露出燦爛明媚的笑容，這是與哈米記憶中完全不同的她。

在與曾經的「客人」重逢之後，她告别了孩子們，正式加入獵戶号，手臂上多出能夠使用球玉力量的星座沖擊槍，開啟了人生的新進程。

在日複一日的生活與戰鬥中，哈米逐漸了解薇拉的全部，也與她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夥伴。可是有時候薇拉很任性，絲毫不顧慮在做出任性選擇後的未來是否會産生什麼恐怖後果。

哈米實在擔心，現在正在危急關頭，為什麼任性地孤身去到艾利德隆身邊當間諜的薇拉此時不在呢？

會是已經被發現了她的間諜身份嗎？

哈米懷揣着憂慮，忍不住做了最壞的打算。

艾利德隆要挾九連者用球玉交換被他們綁架的兩個地球小孩，這顯然難以抉擇，畢竟失去球玉的九連者就是普通人，哪裡還會有機會戰勝無惡不作的統治者呢？

哈米回憶起在沒有球玉時的那些日子，她多少次眼睜睜地看着普通的人們受傷卻無能為力，她實在不願意回到那個時候了。

可是拉奇說，相信斯汀格。

斯汀格，那個甘心臣服賈庫瑪達的叛徒，哈米實在對他信任不起來。

但，萬一呢。

真的很幸運，大家都賭赢了。

斯汀格竟然再一次忤逆了艾利德隆下達的殺掉兩個小孩的命令，甚至幹脆利落地表示拒絕。哪怕被艾利德隆狠厲毆打，他也格外硬氣。直到艾利德隆打算親自動手去殺害小孩，他終于用蠍尾打落了他的武器。

“你這家夥！果然是打算背叛！”

“背叛嗎？錯了，隻不過是因為你惹怒了我！”

殺小孩不符合斯汀格的原則。

果然正如拉奇在戰前會議上所推測的那樣，斯汀格身為賈庫瑪達的手下，卻救下了将會被艾利德隆下令殺死的小孩，這樣的人絕對不是壞人。

更何況，球玉不會選擇壞人當救世主。

哈米抿唇多看了幾眼拉奇，對他的最終印象總是無法得到準确的結果。可是她也沒時間多想了，丢出去交換小孩的球玉被斯汀格用蠍尾掃回，她連忙抓緊自己的蝘蜓球玉，與同伴們一齊跑到了斯汀格身邊。

拉奇大喊：“太棒了！真幸運！我可一直都相信你的！”

斯汀格瞥了他一眼：“真幸運什麼，我沒打算幫助你們。但我要說一句，我是間諜。”

這時，星座沖擊槍裡才傳來肖司令大咧咧表示斯汀格是他派去賈庫瑪達内部當間諜的回應。

所有人都在震驚這個冷冰冰的家夥居然有這樣一重身份。

然而哈米有些奇怪，薇拉加入利貝裡翁比所有人都早得多，甚至還是司令的直系下屬，她真的不知道天蠍橙的存在與真實身份嗎？

可是現在沒時間想太複雜。

九連者終于站在了統一戰線，并且得到了被奴隸多年的地球人的小聲鼓舞，這也已經足夠了。總之在全員到齊的加持下，熱血沸騰的大家一股氣擊敗了食夢貘，他也立即巨大化，艾利德隆則被逼得逃回了巨大默萊瑪祖。

既然如此，那就兵分兩路。

“Say The Go！”

被召喚的航行者從獵戶号來到了大家身邊。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哈米看見薇拉出現在天蠍航行者的駕駛艙中。

這是什麼情況！

……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艾利德隆的敗北在意料之中。

在戰鬥結束後，我剛離開天蠍航行者就被好幾個人團團圍住，你一句我一句讓我恨不得多長兩隻耳朵，也幸虧斯汀格救我一命。

在大家仍舊打算逼問之前，我躲在冷酷到不敢讓人靠近的斯汀格身後，探出頭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要不然咱們找個餐廳邊吃邊說？今天吃咖喱飯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