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沈恬走出小區門口，看到遠處車邊斜倚着一大高男人，她以為自己眼花了，湊進一看，不是眼花是心慌。

“包奕凡？！”小姑娘一臉茫然的看着對方。

包奕凡噙着油膩的笑意，打趣道：“幹嘛呀？見我跟見了鬼似的。”

沈恬清秀的眉頭緊皺，聲音裡帶着滿是質疑：“你一早上跑我家門口來幹嘛？！”

“陪你去拆線。”包奕凡雲淡風輕道。

小姑娘輕呵了一聲：“昨晚吃飯閑聊時聽到的吧。好意我心領了，用不着啊，又不是小孩了。”

包奕凡沒理她，不屑一顧的搶過車鑰匙，打開車門坐到駕駛位上，擺明了一副車是我來開，你愛去不去的态度。

瞧他那副一如既往的賴包樣，沈恬無奈的搖了搖頭。

車子行駛在路上…

“你放輕松啊，就當是給我個機會賠罪。”包奕凡語調平平，盡力讓對方自在一些。

“太逗了，我有什麼好緊張的。倒是你，送我去那麼遠的路，和沒和安迪姐報備一聲？”沈恬好意提醒。

“安迪可沒你想的那麼小氣，她把22樓的姑娘們都當成親姐妹，加上我之前交代的明明白白，她早就和我一起，把你當妹妹看了。”

沈恬這才放下心來，不愧是她偶像，這股大氣勁值得學習。“大氣”這詞怎麼聽着有點酸呢，準确來說，應該是信任，大概他們已經深愛至極，能做到毫無保留的信任對方。這才幾個月呀，看來兜兜轉轉的包奕凡，終是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歸宿。還挺替他開心。

見沈恬這般神遊狀凝視着自己，包奕凡清了清嗓子，莫名的耳根發燙，有點不甚自在：“你别這麼看着我啊，好歹我也是個男的。”

沈恬的眉眼生得極為好看，濃密的媽生睫毛，眼尾弧度上揚，晨曦霧黑般的瞳仁，不笑時給人一種清澈湖水般的純淨。淺笑時，那一雙濕漉漉的黑眼睛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飛進去了幾隻螢火蟲，叫人看進去便挪不開眼。不敢想象，如果她動情時，會把那人弄的怎樣生不如死。

“我在想，你以後結婚記得通知我一聲，給你包個大紅包。”沈恬收回思緒，注視着前方悠悠道。

“你說，前男女朋友能處成咱倆這樣，可不可以寫進教科書做優秀案例了。”

沒理會包奕凡的貧嘴，沈恬又回到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坐在副駕駛往窗外看，目光清冷而懶倦。想到譚宗明昨晚打來的電話，直到她入睡時才發現。

夜深了，便也沒再回。

“沈恬，你說那位譚大鳄在想什麼呢？”包奕凡不經意的話，把沈恬思緒拽回來，轉頭看向包奕凡，示意對方繼續說：“也是，不能怪人家，老爺子這次做的太過分了，讓業内孤立孤立他也好。隻是，說到底虧的還是我自家買賣。

現在包氏内部有點亂，上星期我在南通參加了一次股東大會，本來隻抱着湊個熱鬧去的。沒想到看了一場大戲，大股東之間派系複雜，在玩種很新的宮鬥。冒着台風天出門沒有白出啊，我真的開眼了，董事長和大股東從簽到處開始一路撕到股東大會結束，最後會場像菜市場一樣，所有人都不在位置上，全圍着主席台看熱鬧。

随即媒體就大肆渲染，什麼虛假的商戰：談判背調運籌帷幄勾心鬥角。真實的商戰：公司董事長VS大股東大，在股東大會對罵4小時…寫的天花亂墜。有那麼一瞬間，你别說，我還真有點心疼老爺子了。”

冰雪聰明的沈恬這才頓悟到，包奕凡此次前來用意，關心自己是真，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是真。

“沈恬，這算是舊事重提了，我知道我最不該開口，但還是…”包奕凡小心翼翼中又帶着些左右為難的暗示。

對方隐含的話外之音她都懂，不用他說，無非就是念着昔日舊情，老爺子那晚也不知道你在車上，因為那項目不是你在跟，誤打誤撞到了，否則怎麼也不會出此下策…等。

沈恬沉靜片刻，道：“新成科技也是焦頭爛額，看似光鮮的表象下，實則吹彈可破。你應該也聽說了，三大運營商正準備聯合起訴呢，note在他們面前不過是大象腳下的螞蟻。彭總和羅總已經在深圳呆了快半月，就看雲笙先生想怎麼辦了。

據我推斷，兩種可能，一是被華騰收購，畢竟大樹底下好乘涼，這樣能讓note繼續活下去。第二種，雲笙先生給緩沖時間，note争取盡快上市。

你放心，包叔叔那不用我說，彭總也會适可而止，就算我說，人家也不一定給我這個小朋友面子。至于新成科技與包氏之間的融資比分，這個是羅總他們内部的事，我夠不上。其實無非也是兩種結果，一是鬧掰，二是談妥，錢可以化敵為友。而且這些都是後話，眼下，新成能不能過了這關還兩說。說不定哪天，你們要談的對象換成了頭部的華騰。

而在我看來，百年包氏也不至于那麼的不堪一擊，家族企業問題多很正常。你有點居安思危了，不過這是好事，說明你上心了。”

幾句話分析的頭頭是道，條條精準。沈恬另包奕凡刮目相看，有種吾家有妹初長成的感覺。怪不得越到後面越被看不上，想想自己當初剛從英國回來那會玩世不恭的欠揍樣，别說沈恬，叫個女的都想離他遠遠的。

“你幹嘛又這麼看着我？”這次換沈恬反問了。

“沒有，就是覺得你小小年紀，未來可期。”包奕凡擺出一副長輩姿态欣慰的稱贊道。

沈恬被一口咖啡嗆到。

“沒事吧，沒事吧？”包奕凡吓了一跳。

沈恬繼續咳着，來不及同他講話，隻是簡單搖搖手，意思是被嗆到了。正巧前面紅燈，包奕凡掃了一眼車内，看到後排上放着兩瓶水，擰開瓶蓋後遞到沈恬面前。

“慢慢喝緩一緩，你吓我一跳，我還以為哮喘又犯了呢。”包奕凡這才放下心來。

沈恬小口喝了點水後，緩過來：“你盼我點好吧。”

“還說呢，上次表姑給我來電話，說你開車路上哮喘犯了。還趕巧安迪那邊有急事找我，我是左右為難，但沒想到譚總主動要求留下來照顧你。我也沒想到，他身份擺在那裡，平日裡好似如來的五指山壓得大家動彈不得。私底下，這麼和藹可親？我原先以為他愛屋及烏，是為了安迪，但後面遇到兩次事，他好像也沒…那麼的平易近人。

你說——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包奕凡皺着眉頭，滔滔不絕的自言自語着，好像在分析一件很平常的事。

剛平穩下來的沈恬，又被狠狠的嗆了一口。

她嚴重懷疑包奕凡是來整她的。

哈哈

拆線的過程很是順利，後期隻要保養好，不會留下任何疤痕。隻是…她沒想到…

又是個輾轉難眠的夜晚，沈恬睡不着站在卧室陽台上，望着星空，月光清冷的灑在窗前，像在竊聽她的失意，撩撥着不明的情愫。

原來那次是他主動要求留下來的…

原來那晚他去私立醫院并沒有看什麼朋友…

這些難道都與自己有關嗎。

如果是真的…

那她又何德何能…

或許人家隻是一時興起…

那人在感情上已過盡千帆，自己卻隻是懵懵懂懂。他身居高位，自己普普通通。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自己弱小的連個喜好都守護不了。

如此，那些還未興起的小心思，就在種種客觀羅列的已知條件裡幾乎湮滅了…

——

安迪照常慣例來接關雎爾下班，一邊開着車一邊聽着廣播。副駕的關雎爾像是有什麼心事似的，推推眼鏡後看向安迪：“安迪姐，聽我們公司領導說，明天環球金融大廈舉辦的互商投資會是晟煊承辦的。”

這要是放在幾個月前，安迪沒準還能get到她的弦外之音，可現在小姑娘已然有了所愛之人，她自然沒必要多想。安迪笑笑：“對，最近互聯網這邊火藥味十足，晟煊出來降降火氣。”

關雎爾崇拜的看着安迪：“我們領導也是這個意思，但是沒安迪姐你這麼一針見血。”

安迪笑笑：“不是什麼一針見血，說白了，背靠着大樹敢說罷了。所以，老譚要是不回來，晟煊作為東道主之一肯定要出人的。這幾天，包子已經明裡暗裡的點了我很多次，說——單身的都要帶個男伴女伴，他這個正牌家屬沒有名分…”言語間安迪表情溢出寵溺。

關雎爾在無形中飄出一個綿裡藏針的眼神，軟糯道：“那如果譚總回來的話，最好也提醒他帶個女伴。”她像是無心開口，倒是提醒了安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