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不到下個路口,沈恬把車子慢下緩緩停在了路邊。她兒時得過急性哮喘,後面治療的很好,這些年都沒再複發過,所以身上也沒有急備藥物。
可這會這種強烈的複發感愈發明顯,她不停的大口喘氣,感覺越來越不好。
慌忙地打開手機撥給姑姑,響了幾聲後接聽:“喂,九月”
“小姑,你在哪?能不能…能不能過來…找我,我把…定位發你。”
聽着沈恬呼吸急促,斷斷續續的聲音,表姑聲音急切:“怎麼了?九月,你這聽着不對呀,是不是哮喘犯了?”
“好像…是,我…我現在說話…喘不上氣。”沈恬趁着意識還算清醒把自己的定位發送過去。
“你…你别急,身旁有沒有藥?”
“沒有”
“那可怎麼辦呀?!我在高鐵上。”
電話那頭沒有回複,
“喂,九月,在聽嘛?”
“喂…喂…”
女人焦急萬分如坐針氈,表姑這邊工作辦理了提前退休,準備回老家抱孫子養老了,以後都很少在海市了。這會知道她爸爸昨天出差,沈括去了臨市辦案。
“對!120!120!”
姑姑果斷打給醫院後,又翻了翻電話薄,包奕凡的電話号碼映入眼簾,她之前打電話罵過這小子一頓,這次…算了,事關緊急。
包奕凡此時正坐在譚宗明車上,兩人剛談完生意,去往雪茄俱樂部的路上。
譚宗明向來是愛煙不喜酒,包奕凡遊戲人間沒有不愛的。
電話響起,他看到九月小姑四個字,遲疑了下,同時向坐在一旁的譚宗明微笑颔首。
接聽起:“喂,您找我什麼事?”
電話那邊傳來焦急的聲音:“包先生我現在外地,沈恬像是哮喘複發了,我給她叫了120,她現在周圍沒人,我很擔心,你能不能盡快趕過去一趟。”
包奕凡後背一僵,立刻正起身子,急忙道:“好,好,哪家醫院?!我這就過去。”
譚宗明見小包總神色驟變,下意識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沈恬出事了,老譚實在不好意思,俱樂部改次再約吧,我得下車,趕緊去醫院。”
“她怎麼了?”譚宗明猛地擡眼,眼底是藏不住的急切。
“急性哮喘發作了,随時都有危險。”包奕凡眉頭緊鎖,未等把話講完,譚宗明直接問道:“哪家醫院?!”
還未等反應,又被對方提高音量問道:“哪家醫院?!”
————
沈恬從沉沉的昏迷中緩緩醒來,望着陌生的天花闆,隻感到大腦混炖,呼吸疲憊,氧氣面罩被戴在口鼻處,自己還在吸氧,但身體狀況感覺好多了,她才意識到這是在醫院。
望了望四周,幹淨寬敞的病房空無一人,正準備起身時,她聽到腳步聲,遠處一修長的雙腿沉穩地朝她走來,視線往上移動——那過分吸睛的俊容,不正是譚宗明嘛。
見了鬼似的,将已經呼吸均勻的節奏再次打亂,像是有個東西卡在喉嚨不停的咳着。
譚宗明見狀不好,再次叫來醫生護士,安排上了霧化。
二十分鐘後霧化結束。
見小姑娘狀态穩定了,提着的心才算慢慢放下。拿起茶幾上的暖水壺,倒了杯溫度保持剛好的水,坐到床邊遞給她,眼底蘊滿了溫柔:“先喝點水,聽我慢慢說。”
沈恬眼睛瞪的圓圓的看着譚宗明,幾秒後,視線落回到水杯上,喝了幾口,滿腦子的不安和狐疑。
他怎麼會在這???
譚宗明瞧在眼裡,不禁笑了笑,于是把前前後後說了一遍。包奕凡來到醫院沒多一會,接到心上人電話,說在他的地盤遇到點麻煩,請教如何處理。他矛盾極了,既放不下這邊又想趕過去那邊,譚宗明隻好成人之美。況且包奕凡幫的還是他的摯友。
小姑娘的迷霧散去了,卻仍然感到有座泰山壓頂。那頓飯後,她有那麼幾個瞬間已把對方當朋友。她知道或許對方也想交個平等的,因為陰差陽錯看到了他不同面的局外朋友。
但她也心思澄澈,譚宗明是她可望不可及的人物。她不是那些人,拼了命想搭關系。那次意外是不得已,往後她都沒在想過再有交集。
過去無論是好是壞,都不值得她去留戀。
故而,她心懷感激但還是不忍打擾對方。讪讪道:“謝謝您,譚…先生,我這邊已經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沈恬話沒說透,她想對方那麼聰明肯定能懂。
譚宗明在聽到這個“您”字時,已經感受到了疏離,小姑娘話語間也不似前幾天吃飯時那麼熟絡,沉了沉眸子,淡淡道:“沒什麼,反正我也閑着。包奕凡去幫安迪,也算在幫我。禮尚往來,你别那麼大壓力。”他将話題重新拉回熟悉的人,還不忘給兩人找個台階。
“何總遇到什麼事了嘛?”沈恬終于像是有了生氣,沒那麼别扭也沒那麼緊張了。
譚宗明溫和的笑意一點點蕩開,慢條斯理道:“她鄰居的家事,亂得很。不過我認為小包總能處理好。”
提到鄰居,沈恬倏然想起邱瑩瑩好像之前提到過她的那位樊姐家事。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正蹙眉想着,電話鈴聲響起,沈恬側着虛弱的身子去夠床頭前的電話,譚宗明向前伸手拿過來遞給她,溫熱指尖觸碰的一瞬,沈恬心跳倏然一顫,微微起伏,隻那麼一下,又恢複平靜。
稍後,譚宗明起身走到一旁。
“喂?你怎麼樣?”彭凡凜冽的語氣裡帶着關切。
“彭總我沒事了,你别擔心,就是雲郵那邊…”
“你好好養着吧,那邊的事交給我。等恢複好了再說,我晚點過去看你。”
“不用不用,你那麼忙,我這不但幫不上忙,再說我…我這邊有人。”說着讪讪的撇了一眼站在窗邊的譚宗明,又立刻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
放下電話,沈恬沉吟不語,一個疑惑填滿了她整個思緒,
沒錯,就是為什麼會突然發作?
譚宗明望着小姑娘心不在焉的樣子,也不打擾,隻是潤物細無聲地問了句:“想吃點什麼?”
沈恬收回遊離思緒,朝譚宗明笑笑:“都可以譚先生,我食物裡沒有過敏的。”
話落,男人颔首走出了房間。
再次回想起今天一整天接觸到的事物,辦公室裡的,車裡的,她怎麼也想不出過敏的來源。
沈恬微垂着頸部,鎮定地思考着,轉瞬擡眼時透過玻璃窗,看到夕陽餘晖灑在了一片生機盎然的郁金香上。
“花!!!”
她中午路過公司大堂,看見幾個師傅正在搬運新季度的辦公室植被,她并未在意。因為她早就向保潔阿姨打過招呼,自己那間小辦公室不用擱置任何植被。
額頭漸漸冒出虛汗,手指輕點着杯子,左思右想片刻後,從公司人事那要到了負責她這片區域的保潔阿姨電話。怎料,對方昨天已經辭職了,今天是一位新人上崗。這事有點細思極恐。她恍然間像是已經猜到了什麼,卻又有些誠惶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