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婵音領他的情,不再擺出劍拔弩張的陣勢。
四老爺的臉色卻極其難看,像是不服、氣惱,還有焦急。
鳳婵音早就覺得他态度奇怪,這下就更覺奇怪了,他焦急什麼?焦急請了太醫?還是焦急審問落霞?
難不成還真是他指使落霞在藥裡下了東西不成?
他圖什麼?
鳳婵音不能理解。
按理說,她和四老爺既沒有仇怨,也沒有利益沖突,說落霞心儀姚朗之,嫉妒之下暗害她這個主母,還有幾分可信度。
說四老爺要害她這個兒媳,鳳婵音怎麼都想不通。
如果真是他在藥裡動了手腳,他的目的是什麼?他又往藥裡加了什麼?
“像是朱砂。”太醫捧着藥碗道,“藥渣和藥爐都沒有問題,隻這碗底還有一些殘留,分量太少,不太好确定,除了朱砂,似乎還有其他成分。”
太醫肯定道,“少夫人說,喝藥的時候嘗到了一股糊味,應該也是這個原因。”
果然是藥的問題。
鳳婵音身邊的人都怒視着落霞,恨不得上去把她撕了,姚家的人也變了臉色,姚老将軍連忙問道:“可有什麼危害?”
“不好說。”太醫常年行走宮廷,侍奉貴人,可比普通的大夫謹慎多了,“現在看着是無妨,但最好還是要弄清楚是什麼東西,以免留下什麼後遺症。”
“明白了。”姚老将軍道,“還請太醫到前廳稍作休息,等下再替少夫人重新診一診脈。”
太醫很識時務,知道姚家這是要處理家務事了,順從地跟着丫鬟去了前廳喝茶。
太醫走後,姚老将軍立即冷了臉,沉聲道:“還不說嗎?”
落霞跪在地上,垂着頭,緘默不語。
從被押到正房起,她就一直是這副模樣,不叫屈,不喊冤,但也不招認,從頭到尾,一句話都不說。
姚老将軍擺了擺手:“拖出去,打到招認為止。”
落霞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鳳婵音看出她是害怕的,可到了這時候,她卻還是緊咬嘴唇,不肯吐露一語。
這是,抱了赴死的決心。
何至于此?
鳳婵音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在場的人,其實大多都已經猜出來是誰指使她幹的了。
現在的疑點隻是,那人為何要這麼做?以及他們究竟在藥裡放了什麼?
“等等。”她喚住人道。
衆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她,以為她是不忍心。
鳳婵音溫和地問道:“你家中可還有父母親人、兄弟姐妹?”
落霞以為她是發善心,要放了自己,連忙點頭道:“有,有爹爹、娘親、三個哥哥、兩個姐姐、一個弟弟,還有祖父祖母。”
四老爺也暗暗松了一口氣,心想,鳳婵音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心軟,架勢擺得很大,可終究下不去狠手。
“是個大家庭呢。”鳳婵音點頭道,“那就好,你大可以抵死不招,你死後,我餘下的怒氣,會從你的家人身上讨回來。”
她連語氣都沒什麼起伏,好似不是在威脅人,而是在閑話家常。
但也正因為如此,才顯得更加駭人。
所有人都震驚地望向她,不敢相信她變臉如此之快。
落霞更是滿目驚駭,她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鳳婵音等了等,最終還是沒聽到她吐露一言半語。
想來她是相信,她背後的那個人,可以保住她的家人。
鳳婵音笑了笑,慢悠悠地道:“我可不隻是這姚府的少夫人,我還是右相府的嫡女、聖上欽封的德安郡主!貴妃娘娘是我的姨母,三皇子是我的表兄弟。”
“你要掂量清楚,你的家人,能不能承受得住我鳳氏一族的怒火!”
她耐心地介紹道,“我朝律法,主家不得随意打殺下人,可這世上,讓人生不如死的辦法多得是。”
“你若說出實情,說出指使你的人,我或許可以考慮放了你,畢竟,你也隻是個聽話辦事的小丫鬟。”
“但你若不肯說,我會把你全族之人都灌了啞藥,扔到黑礦山裡去,讓他們挖到死為止。”
“你可以試一試,看你背後的人,能不能從我手底下護住一個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沒什麼變化,但聲音卻格外冷漠,仿佛做慣了這樣的惡事。
姚家的人沒有見過她的這一面,一時都怔住了,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姚朗之亦有些驚訝地看着這個假妻子,眼底的神色意味不明。
“你,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四老爺磕磕巴巴地道,“你現在是我姚家的媳婦,你受了委屈,我們自會為你做主,何須勞動親家公?”
鳳婵音沒說話,隻盯着落霞低垂的頭頂,眼含殺意。
落霞沒有擡頭看,都能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威懾氣息,仿佛死神的利爪正懸在她的脖頸之上。
“是老爺,是老爺讓我這麼做的!”她最終還是崩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