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牆者!
單無绮心頭一驚。
“離開基地前,一隻異種告訴我,你會收走凡人的某些部分,比如我的記憶,比如阮真莎女士的靈魂。”單無绮問道,“那麼築牆者呢?他這麼神秘,又這麼強大,你有收走他的什麼東西嗎?”
蓋娅複雜地看着單無绮。
“不,我沒有資格收走他的任何東西。”蓋娅道,“因為他……并不是人類。”
單無绮沉默。
波利飄到單無绮身邊,鬼鬼祟祟地說:“基地現在到底是什麼樣子?在我離開的時候,基地裡可是流傳着十幾種有關築牆者身世的猜測呢!”
波利離開時,集權統治初有雛形,還未成熟到壓迫人的程度。
單無绮把“九條禁令”告訴波利,波利的球面一點點裂開了。
“噢,不……”波利再次悲傷地融化,“沃爾夫,你到底做了什麼……”
單無绮看向蓋娅,她還有一個巨大的疑問沒有解決:“築牆者,到底是什麼人?”
“他并非這顆星球上誕生的生命,因為我的一時疏忽,連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出現在星球上的。”蓋娅恢複了人類的形貌,投影虛幻,仿佛一道彩色的影子,“當我第一眼發現他時,我嘗試驅逐他——因為他和其他人類的差距太大了,他與其說是人類,不如說是僞裝出人類模樣的未知生命體。”
單無绮追問:“然後呢?”
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她實在不敢往下想。
“我失敗了。”蓋娅答,“築牆者,他是和我的主人——智械文明的幸存者同等級别的存在,他也許也來自某個失落的高等文明,唯一的不同是,我的主人屬于無機,而他屬于有機。”
“但築牆者,他和主人的目的是一樣的。”蓋娅道。
單無绮耳尖一動。
“他在新人類之中,宛如統率群蟻的王。他的力量、智慧和遠見讓所有新人類心悅誠服,僅僅數年,他就結束了新人類三兩成群、互相厮殺的場面。”蓋娅感慨,“說實話,這也是我之前打算沉睡的原因。人類是一個奇妙的種族,如果沒有外力介入,他們會因為越來越少的資源陷入内鬥,直至徹底滅亡。”
波利發出一聲悲涼而複雜的歎息。
他道:“是啊,人類……真是可歌又可泣。”
“築牆者很可能是一個新手,他在新人類身上,投入了和我的主人當年一樣旺盛的精力與熱情。”蓋娅繼續道,“他親力親為,結束了新人類一盤散沙的局面。我看着他的部落一點點變成城邦,又從城邦一點點變成王國——他幾乎可以稱王了。帝國雖然覆滅,但帝國的陰影仍盤踞在新人類頭頂,新人類并不介意,一位國王乃至皇帝淩駕在他們的頭上。”
“但他被暗殺了。”單無绮道。
單無绮的語氣并不似猜測,而像是在闡述一個确鑿的事實。
築牆者的死因至今都是一個謎,即使在波利·薩恩奇那個較為開放的時代,有關偉大築牆者的猜測也始終停留在衆說紛纭的階段。
單無绮是從零的口中知道這個秘辛的。
那隻美麗的三眼金鳥,他被人類自願捉住了兩次,為人類的大業燃燒所有生命後,又把僅剩的靈魂融入新伊甸,徹底和基地融為一體了。
蓋娅一愣:“暗殺?”
伊甸打開防護罩後,便隔絕了蓋娅的所有注視,連全知的蓋娅都不知道築牆者的死因。
祂問:“能和我具體講講嗎?”
單無绮複述了零的故事。
城牆築成的第一個夜晚,廣場燃燒起巨大的篝火,築牆者酒醉而歸,被妻子毒殺,屍骨扔進篝火裡。歡慶的人民對此一無所知,直到第二天白天,人們才在熄滅的篝火堆裡發現了一把燒焦的骨頭。
波利低落道:“噢,不……為什麼?”
“這并不奇怪。”蓋娅冷靜又無情地感慨,“築牆者觀察了人類足夠久,也在人類中間活動了足夠久,他對人類的了解比我更深。如果他要死遁,這的确是最能堵住悠悠之口的辦法。”
蓋娅的話讓單無绮和波利同時愣了一下。
單無绮有點結巴:“什、什麼?”
但很快,單無绮理解了關竅。
上一任首長,她的老大哥,那個兩撇黑胡子的男人,連他都在上任的那一天,就策劃好了自己的死因,那麼比所有人類都聰慧的築牆者,如果他想要離開基地,區區假死根本不在話下。
波利大聲問:“你莫不是在胡說!”
“這是‘啟航号’主腦分析出的結論。”蓋娅道,祂的前身就是天外飛船的核心,“你可以質疑我的判斷,但你絕不能懷疑彙集着智械文明精華的主腦。”
波利再次閉麥。
單無绮提問:“蓋娅,你覺得……如果築牆者還活着,他會對人類基地産生威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