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離開了。”異化的單無绮沒有人類的聲帶,她的聲音帶着咕噜聲,仿佛加熱冒泡的坩埚。
金屬亮片閃了閃。
一行銀色的文字在上面飛快閃現。
伊甸問:“您要去哪兒?”
單無绮答:“外城,我需要解決一個難題——有關蜂的首領。”
半秒後,伊甸給出回複。
“合理。”伊甸道,“我會黑掉您越獄期間的監控,請您在思想考試開始前回來。”
“多謝。”單無绮道。
“請務必不要缺考。”伊甸再次提醒,“即使莊修文同志提供的信件模闆,您一個也沒有背下來,但交一份白卷,總好過考場上無故缺席。”
單無绮:“……”
單無绮:“好的。”
單無绮溶液化的身體無孔不入,而人類第一基地的建築,并非每一處地方都嚴絲合縫。
一陣摸索後,單無绮找到了一處縫隙。
她順着縫隙鑽了出去。
越獄的同時,單無绮通過精神鍊接,給阮真莎發了一個信息。
她們每天都會聯絡,确定彼此的安全。
“日安,阮女士。”單無绮道,“柳法的情況如何?”
那頭毫無回應,一片死寂。
單無绮的心頭頓時冒出不妙的預感。
“阮女士?阮女士?”單無绮重複了好幾遍。
“……日安,單副官。”終于,阮真莎上線了,“抱歉,剛才的情況,實在讓我無法分心。”
“剛才怎麼了?”單無绮追問。
“小禾回來了,而且,柳法也在現場。”阮真莎的聲音十分複雜。
單無绮愣在原地。
柳法是阮禾的父親。
而阮禾,她在阮真莎的刻意隐瞞下,絲毫不知父輩的事情。
但是,在阮禾的認知裡,柳法已經去世了。
*
阮禾是突然回到福利院的,事先沒有打過任何招呼。
她本想着給媽媽一個驚喜,但她回來時,媽媽正在和客人談論要事。
阮真莎經營着外城唯一的福利院,那些登門拜訪的人,多是衣衫褴褛的窮人。
他們實在連一口飯都勻不出來了,于是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給阮真莎,期望這個孩子能夠活下來。
而阮真莎,若非情況特殊,一般都會收留這些孩子。
但是今天的這位客人格外不同。
他穿着漆黑的長袍,戴着巨大的兜帽,遮住了渾身的皮膚。
說話時,客人和阮真莎面對面坐着,雙手交叉在桌上。
他的雙手也戴着手套。
阮真莎依然穿着那身黑色長裙,但是,和這位客人說話時,她久違地摘下了細格面紗。
阮禾推門而入時,那位客人猛地擡頭看向阮禾。
幾绺卷曲的白發從兜帽裡滑落。
很罕見的發色啊。
阮禾想道。
“啊,對不起!”回過神後,阮禾低頭道歉,“你們在談事嗎?我馬上離開!”
阮禾就要關門,但阮真莎開口了。
“小禾,給這位先生倒一杯甜茶。”阮真莎的聲音十分輕柔。
阮禾愣了一下:“甜茶?”
從前在内城時,她的父親也很喜歡喝甜茶。
阮禾給神秘的客人倒了一杯茶。
“多謝。”客人低低地答謝一句,伸出戴着手套的雙手,接過了那杯茶。
阮禾看着客人,内心思緒湧動。
阮禾是跟随父母從内城來到外城的。
她對外城生活沒有什麼不滿,但不可否認的是,内城和外城的區别太大了。
搬來外城的第一年,他們一家吃了不少苦頭,若非鄰居的接濟,他們甚至連填飽肚子都很難。
而現在……
阮禾看着這位客人。
她莫名地覺得,這位客人有些像她死去的父親。
“小禾,你出去吧,我和這位先生還有話要談。”見阮禾愣住,阮真莎輕柔地提醒。
阮禾眨眨眼,點了點頭。
“不,請讓她留下吧。”那位客人突然說。
阮禾和阮真莎同時看向那位客人。
客人包裹在寬大的黑袍裡,唯有一绺白發垂落在兜帽下。
阮禾看不清客人的臉龐,但通過他沙啞的聲音,阮禾能感覺到,他沉浸在某種深沉的痛苦中。
“為什麼?”阮真莎追問。
這一刻,阮真莎的語氣不複溫和。
她的态度變得警惕,仿佛一頭護崽的雌獅。
“我不會做什麼的,夫人。”神秘的客人道。
阮禾疑惑地看着阮真莎。
阮真莎安靜地盯着客人。
他是喬裝後的柳法。
“這位小姐,想必……就是您的女兒吧?”柳法道,“我看到她的胸前,戴着四部的銅制劍徽,你将她養育得如此優秀,我……很想聽一聽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