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摩一言不發。
他的臉龐在明亮的燈光中,反而變得難以看清,他身後的點點光芒也逐漸靠攏,猶如收縮的包圍圈,将裡面的單無绮團團圍住。
這是一張獵網。
單無绮擡起手。
一顆子彈立刻洞穿了單無绮的手臂。
阮真莎見狀,連手裡的提燈都扔掉了,連忙扶住單無绮,查看她手臂上的傷口。
單無绮頸上的拘束器隐隐發燙。
單無绮擁有異種的身體,對人類來說緻命的彈傷,在她的身上,僅僅十幾次呼吸就盡數痊愈。
單無绮倚着阮真莎,湛藍的眼睛打量着收縮的包圍圈。
她看着為首的薩摩:“為什麼對我開槍?”
“……奉友愛部部長的指令,我前來捉拿逃逸的異種。”薩摩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瞬,“單無绮,請你不要反抗。”
友愛部部長?
他有什麼理由捉拿她?
單無绮懷疑地盯着薩摩。
薩摩拿着手電筒,走到離單無绮三步遠的地方,不再前進。
薩摩的身後跟着幾個黨員,明亮的燈光下,單無绮看清了他們胸口的徽章。
——銅制盾徽。
——友愛部的徽章。
友愛部對單無绮可謂毫不友愛。
單無绮盯着薩摩:“你剛才說,捉拿異種?”
薩摩答:“是。”
“這是友愛部部長一個人的指令嗎?”
“……是。”
“我明白了。”單無绮嗤笑一聲,“你的第三張選票投不出去了,所以,那個家夥惱羞成怒了?”
薩摩沒有答話。
沉默就是默認。
默認就是贊同。
單無绮唏噓地盯着手臂上已經愈合的彈傷。
禁閉室的三天裡,薩摩早已知道,單無绮的身體能承受何種程度的傷害。
除了團結部,其他三個部門沒有開槍權,但如果薩摩不射出這一槍,但凡單無绮稍有異動,其他黨員出于對異種的恐懼,槍裡的子彈會争前恐後地射向單無绮。
單無绮撫摸頸上的拘束器:“你是靠這個東西定位我的?”
“這是喬納森部長下達的緝拿令,因此,友愛部無權命令伊甸分享你的坐标。”薩摩低聲道,“隻是我知道,今晚的你,一定會在外城。”
“為什麼?”單無绮低低地笑了一聲。
“那個小男孩,艾力克·拉姆的葬禮你一定會參加。”薩摩道。
薩摩的陣仗很大,許多外城人已經驚醒。
他們不敢出屋,隔着紙糊的窗戶,怯懦而恐懼地盯着被無數隻槍對準的單無绮。
單無绮的耳力極佳。
她聽到了竊竊私語。
“單副官……”
“是單副官!”
“他們為什麼把槍指着單副官?”
“他們要殺掉單副官嗎?”
單無绮牢牢地盯着薩摩的眼睛。
她在裡面找不到一絲殺意。
“帶我回去吧,拷問官。”單無绮戲谑地笑了一聲。
在阮真莎擔憂的目光中,單無绮主動伸出雙手,以一種極其配合的姿态,任由手铐铐上她的手腕。
單無绮起身時,薩摩的手電筒掃過單無绮的胸口。
胸口上,那枚鐵勳章閃閃發亮。
屋内,外城人再次竊竊私語。
“那是什麼?”
“我知道,是鐵勳章!”
“基地一共才發了13枚鐵勳章啊!他們怎麼敢抓戴着鐵勳章的人!”
單無绮微微偏頭,給阮真莎傳遞了一個“你放心”的眼神。
阮真莎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我會一直定位柳法的坐标。”阮真莎在精神鍊接中說。
在薩摩的押送下,單無绮再次被關進了禁閉室。
熟悉的椅子,熟悉的牆壁,熟悉的鐵欄,熟悉的天花闆。
單無绮看着負責拷問她的薩摩:“内城發生了什麼?”
薩摩往地上抽了一鞭子。
單無绮配合地發出悶哼。
“喬納森公開質疑了你的身份,他要求首長拿出一份可靠的證據,言語上的擔保,不足以證明你擁有人類意識。”薩摩微不可聞地說。
“首長打算如何應對?”
“首長的地位不可撼動,喬納森公開提出這道質問,已經葬送了他的政治前途,但因此,這份質問格外有力——于是,首長決定恢複思想考試。”
“思想考試?對我嗎?”單無绮問。
“不,對所有黨員,包括首長。”薩摩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