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摩詫異地擡起頭。
“你以為我要一槍斃了你嗎?”梅嗤笑一聲。
梅點煙:“她不是小孩子了,她成年了。我不能再用對待女兒的方式對待她。”
薩摩沒有說話。
沒有等來預料中的責罵,薩摩的綠眼睛在月光下閃動。
他褪去了平日的沉穩和嚴肅,多了幾分青年人的蓬勃和鮮活。
但梅轉瞬間潑了盆冷水:“别高興得太早,憑現在的你,根本不可能追到她。”
“為什麼?”薩摩虛心請教。
“我的妹妹可不是聽話的小狗,她是尖牙利齒的小貓,稍不留意就會撕開網兜逃走。”梅摸了摸那隻空洞的眼眶,它仍在疼痛,到死都不會停息,“除了那個老東西,沒人能讓她變成一隻家貓,就算是我也不行。”
薩摩沉默。
他知道梅在罵誰,但他無法反駁,也不敢反駁。
“罷了,不必提他。”梅擺擺手,“你知道單無绮最近喜歡什麼嗎?”
薩摩立刻答道:“錢。”
梅:“?”
梅:“哈?”
“嗯,錢。”薩摩下意識摸衣袋,卻隻掏了團空氣出來,“她喜歡錢。”
回憶單無绮盯着信用券的眼神,薩摩嚴峻地補充:“很多很多錢。”
梅:“……”
梅大怒:“我的妹妹怎麼可能這麼俗氣!”
“她不是從前的她了。”薩摩輕聲道,“她的鐵勳章……不見了。”
梅激烈的神色一瞬間凝滞了。
梅站在原地,半晌沒動,指間的煙安靜地燃燒。
直到一大截煙灰滾落到地上,梅才恍然驚醒,欲蓋彌彰般低頭抽了一口。
“她失憶了。”梅感慨道。
“嗯。”薩摩回應道。
“她忘了一切。”
“嗯。”
“但為什麼!”梅的表情微微顫動起來,“為什麼……為什麼她還是……”
梅喉間哽咽,甚至話都無法說完,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
薩摩看着梅。
憔悴的神色凝結在梅的眼尾。
單無绮離開的三年裡,梅·亞曆克謝衰老的程度,比過去二十幾年加起來還要多。
良久,薩摩輕聲道:“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即使失去了記憶,她也永遠忠誠。”
“對什麼忠誠?首長?基地?”
“不,對人類。”
“即使她有一具異種的身體?”
“即使她有一具異種的身體。”
“……”梅抽掉最後一口煙,将煙頭惡狠狠地掼在地上。
薩摩把煙頭撿起來,白手套染上污灰。
薩摩看向梅:“梅……”
“叫我哥。”梅突然道。
梅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眼神狠厲得可怕。
薩摩愣了一下。
幾秒後,他的臉頰激動地紅了起來:“哥。”
“你必須得幫她,你必須能幫到她。”梅說完,轉身離開。
無需提醒,薩摩自覺地跟了上去。
“從明天起,你每天抽2個小時過來找我。”梅的步伐極快,像是踩着一團火,“你太弱了,無論從生理還是心理上,你都是個沒斷奶的狗崽子。”
“嗯,哥。”
“忘掉你和她從前的關系,你必須像個男人一樣站在她身邊。”梅停下腳步,灰色的左眼淩厲地盯着薩摩,“從前她來不及教給你的,現在由我來教給你。”
薩摩低聲道:“她永遠是我的師父。”
“她就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你覺得我沒資格?”梅嗤笑一聲。
薩摩搖頭。
仿佛覺得程度不夠,他再次用力搖頭。
“明天你什麼時間有空?”
“除了上午八點到十一點,下午三點到六點,都有空。”
“明天十一點半,靶場準時見。”梅冷哼道,“敢遲到的話——别怪我讓你腦袋開花!”
……
單無绮追上尤娜。
尤娜一直吊在隊伍最後,拖拉了好一陣,似乎是在等單無绮。
但随着單無绮和薩摩停下來聊天,尤娜不得不加快腳步,跟上了大部隊。
單無绮歸隊後,尤娜淩厲地盯着單無绮。
面對那張隐忍着怒火的,漂亮的臉蛋,單無绮生不出一絲反抗。
她縮了縮脖子:“尤娜……”
“我看錯你了!”尤娜又快又利地啐道,“跟着男人跑,呸!”
單無绮:“……”
單無绮試探地伸手:“尤娜啊……”
單無绮捉住了尤娜的手。
尤娜掙了掙,到底沒甩開。
單無绮把錢一股腦全塞給了尤娜:“給。”
尤娜:“……”
尤娜勃然大怒:“什麼臭男人拿過的,我不要這東西!”
尤娜用力甩開單無绮的手。
她“噔噔噔”地走到隊伍最前面,平底靴踩得像恨天高。
阮禾等人詫異地看着尤娜,又将視線投向隊伍尾巴的單無绮。
單無绮攥着一把錢,夜風蕭瑟,神色戚戚。
“……怎麼會有人不喜歡錢呢。”單無绮悲傷地低頭,“錢,明明是好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