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從來沒想過探尋自己的身世。
小時候上學,看到同學有父母接送,給他們送吃的送雨傘,聽他們下課時一起吐槽父母管得多,讓他們多煩,他表面無波,心裡卻羨慕得不得了。
因此,他把自己渴望的感情,無論是親情還是友情都投注在了餘裳身上,寫在了那一封封明信片和信件裡。
他對餘裳無比依賴,在那段成長的歲月中,餘裳不僅供養他衣食無憂,還是他重要的精神寄托。
有時别人問他,他也會虛僞的說餘裳是他在普蘭島裡大戶人家的遠房哥哥。
他體會過這樣的感情一旦觸發對他來講是多麼痛苦,作為孤兒,他不敢奢求父母親情,他需要的是戒斷。
這麼多年,他一直是這樣走過來的。
如今突然告訴他,他有可能是祈玉的弟弟,是普蘭島裡五大家族之一祈家遺失的孩子,他一時有點接受不了。
這件事太突然,他心裡害怕,不敢去碰觸這個可能。
他不去想,就永遠不會奢求找尋他的親生父母,一旦這個口子開了,他的心也就活了,他不想在親情上折磨自己,他有餘裳就夠了。
江小魚坐在酒店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團,他将脖子縮進被子裡,眼睫垂下,心亂如麻。
隻是一個檢測而已,為什麼讓他如此害怕?
他把腦袋往被子裡縮了縮,鼻尖搭在被子邊緣,懊惱地低喃:“縮頭烏龜。”
他清楚自己害怕的原因還有一個,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他從來沒有和祈玉做過NDA檢測,從來沒有。
那次的孩子是誰?他膽寒到心髒顫抖,雙手在被子裡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那晚雨夜的殘忍畫面在腦海中閃過,他抓緊胳膊,白皙的手臂被他抓出數條紅色的指痕,是那個……被殺掉的孩子。
入夜,房門被人敲響,幾聲過後,門外有人用鑰匙打開了門鎖。
祈玉手裡托着個餐盤走了進來,溫聲說:“晚飯都不下樓吃,不餓嗎?”
他把餐盤放在床頭櫃上,坐在了床邊。
江小魚依舊裹在被子裡,保持着埋頭的姿勢沒有理他。
祈玉看了他一會兒,誘惑說:“我們做筆交易好不好?”
江小魚依舊沒有動靜。
“穩賺不賠的哦。”
江小魚悶了幾秒,這才緩慢地擡起頭看向他。
目光對視,祈玉露出他慣有的狐狸笑容,眼睛半眯着:“你跟我重新去做DNA檢測,如果真是我弟弟,我帶你回家,如果不是,我認你做幹弟弟怎麼樣?”
“那不還是你弟弟,有什麼區别。”江小魚嘟哝說,“我不想做你弟弟,我不喜歡你。”
祈玉心髒處傳來鈍痛,江小魚這句話的殺傷力讓他有一秒地呼吸不暢。
他很快壓下這難受的情緒,繼續誘導:“去檢測的好處很多,你不是想和餘裳在一起嗎?過年後,他就要當大族長了,族裡是不會允許你進門的,說不定還會安排他和别人商業聯姻。”
這句話果然奏效,江小魚被他牽引了視線。
祈玉繼續說:“如果你想和餘裳在一起,就需要一個強大的身份和家族背景,而我祈家正好能夠和他勢均力敵。”
江小魚有些動心了。
“如果你真是我弟弟,那你不再是漁村收容所的江小魚,而是我祈家尊貴無比的小少爺。如果你不是,那我認你當弟弟,你也算有所依仗不是嗎?怎麼算,你都不虧。”
江小魚猶豫了。
祈玉再接再厲:“江小魚,你不想和你的餘裳哥哥在一起了嗎?你想讓他為了你背負全族的壓力嗎?你想看到餘裳與别人洞房花燭相伴一生嗎?”
江小魚痛苦地捂住了臉,他不敢想象那畫面。
祈玉緊追不舍地勸道:“去和我做DNA檢測吧,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也是你和餘裳的機會。”
江小魚沉默良久,然後慢慢地擡起了頭,他看着祈玉想分辨他的用意,祈玉坦蕩地和他對視,片晌後,他點了點頭。
祈玉需要帶江小魚回普蘭島,那裡有最頂尖的醫療機構,這一次他一定要萬無一失。
籌劃一番後,他們決定今日下午就起程,江小魚回房去收拾行李,他心裡高興,出來這麼多天,他很想餘裳。
雖然他們每天都會視頻發微信,但他還是會想他。
他沒有告訴餘裳他今天回島,他想給他一個驚喜。
祈玉簡單收拾了下行李,把重要物品裝進手提箱,這時,他派出的人突然傳來消息,說他們在山上找到了一具屍骨。
山林被拉上了一圈警戒線,警察法醫們在裡面拍照取證,祈玉在山下焦急不安地等候結果。
大約一個多小時,有兩個警察先從山上下來了,客氣地和祈玉寒喧兩句後,和他溝通起案情。
他們在泥土中發現了一個吊墜,将拍攝的照片拿給祈玉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