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嚴格審訊,确定隻有殺江小魚這一條命令後,三人都沉默了。
霍一疑惑道:“這件事貌似隻針對江小魚一個人的?”
他想不通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一個權富滔天的大家族長輩處心積慮地去殺一個漁村的孤兒,這行為不合常理。
祈玉同樣露出不解的表情,他谛視着江小魚,他微低着頭,神情淡漠,但蒼白的臉色卻無所遁形地将他惶恐不安的内心顯露無疑。
相處的這段時日裡,江小魚一直都是安靜的,他時常一個人看着遠處的海面靜坐許久,亦或蹲在後院草地裡喂偷跑過來的流浪貓。
他仿佛已經習慣了這樣孤獨的生活,哪怕會說話了,也依舊活在無聲的世界裡。
他不主動與人攀談,不需要他時,他就安靜的一個人待着,就像現在,大家在讨論着他生死攸關的事,他卻噤若寒蟬。
他明明很害怕,他的指尖都在抖,可他的背脊卻沒有彎。
他沒有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沒有大呼小叫的要求保護,他甚至未與他們提過隻言片語,更沒有尋求過一絲安慰。
祈玉想起餘裳來的那天,江小魚笑着跑向他,以及在普蘭島上那個笑容明媚的男孩。
那個穿着甜品店制服沖他禮貌颔首,站在陽光下獨自來和他談判的樣子。
他并非沒有情緒,隻是他的笑容隻給餘裳一個人看。
祈玉心情紛雜難以名狀,他好像有點……吃醋?但這未免太可笑了。
他湊上前偏頭看着江小魚的臉,放低姿态輕聲問:“害怕嗎?”
江小魚擡眼看他,抿了抿嘴角沒有回答,他當然害怕。
祈玉捕捉到江小魚眼中的無助和恐懼,他心裡一軟安慰說:“别害怕,忘了我們的約定嗎?我會保證你的安全。”
他指了指江小魚随身攜帶的本子,微笑說:“就寫在你的本子上。”
江小魚内心的恐慌在祈玉淡定的笑容中消散些許,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十分震驚,他不知道祈玉的四叔為什麼要殺他,是因為餘裳嗎?
霍一深思熟慮後斷言說:“應該不是因為餘裳。”
“怎麼講?”祈玉靠坐回椅子上。
“如果是想威脅餘裳,他不會要江小魚的命,畢竟活着的人更有利用價值,一個死人隻會激怒餘裳,讓他和你祈家魚死網破,但是……”
他看了眼江小魚,遲疑一瞬繼續道:“但是,如果餘裳把江小魚棄了,為了家族利益沒有與祈家對抗,那麼你四叔的計劃将全盤皆輸,還要背負殺人的罪名,這樣铤而走險不值得,也沒有價值。”
祈玉點點頭,“或許是想阻止我找弟弟,拖延我擔任族長。”
“這也不可能。”霍一分析道:“你找弟弟這麼久,不差這一時,江小魚死了,你完全可以放棄尋找回到族裡,正常參加族長勝任大典,如果你四叔真的要阻止你當族長,殺了你豈不是更好,一了百了,沒必要奪江小魚的命,這一步棋顯然多此一舉。”
祈玉思來想去,也沒有想到他身邊的哪些利益關系能和江小魚牽扯在一起。
霍一手指搓着下巴,他們分析半天,将能想到的都提了出來,最後又一一推翻否決。
一番梳理過後,他們二人再次将目光投放到了江小魚身上。
祈玉身子探向前,胳膊撐着膝蓋,研究着江小魚:“沒有威脅,不是把柄,隻要你的命,你這條小魚到底有什麼秘密呢?”
霍一同樣審視着江小魚,突然他靈光一閃,“會不會和江小魚的身世有關?”
“身世?”祈玉心中有一股異樣的情愫劃來,來不及捕捉就消失了。
“小魚,你還得記你小時候的事嗎?”霍一面色凝重,“你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漁村的嗎?”
江小魚搖搖頭,目光閃躲,“不記得了。”
他是真的忘記了,但是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麼,他經常做些奇怪的夢。
有時夢裡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在花園裡跑,有時是一個紅色的撥浪鼓不停地在眼前搖晃,發出咚咚的響聲。
斷斷續續雜亂無章,很多模糊的碎片在夢中穿梭,醒來後卻又拼湊不出完整的畫面。
霍一将江小魚的閃躲收入眸中,他和祈玉互換了個眼神,同時露出凝重的表情。
晚上,江小魚入睡後,霍一來找祈玉。
“你弟弟幾歲時丢的?”
“五歲。”祈玉吸了口煙,他極少抽煙,除非遇到讓他特别煩惱的事,他不喜歡口腔裡有煙昧。
“你懷疑江小魚?”他吐出一縷稀薄的煙霧,否定說:“我以前查過他,而且年齡也對不上,他比我弟弟大一歲,村裡撿到他時是六歲,在漁村收容所待了半年就被餘裳選走了。”